赵熹·花下少年应笑我8
有右边脸颊传来的痛楚,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自己撞见的一切还不够荒谬吗?浑身赤裸的父亲,流着浓白精液的阴部,蛮横挑衅的异族人,淫荡而迷乱的床笫……他转头,发现赵熹穿的严谨整齐,脖子以下全部被素白洁净的衣料占满,头发垂在胸前,柔顺而富有光泽。
赵瑗无话可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近乎麻木地躺在赵熹怀里。他感觉到很累,无论是从临安跑到明州,还是从临安跑到建康,或者别的一些什么事,他感觉自己被网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无处可逃。
沉默蔓延,赵熹的手腕仍然悬在他的眼睛上方,直到鸡蛋的温度降下。
赵熹把鸡蛋从手帕里面剥出来,很熟练地把鸡蛋拆成两半,他吃蛋白,赵瑗吃蛋黄,两个人沉默地咀嚼。赵瑗感到蛋黄很噎,但他不愿意说话。
赵熹盯着他的脸一会儿,伸出手指,擦了擦他的下唇,把一粒碎末蛋黄拨进他的口中。
蛋黄融化在赵瑗的舌尖。
赵熹离开了床边,赵瑗感觉世界都明亮起来,大概是因为赵熹挡住了烛光。
赵熹给他倒了一杯水,站在床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坐起来喝水。”
一个惯用的求和招数。
赵瑗被他惯的胆大包天,有的时候会和他闹脾气,不理人,赵熹绝不可能低头和他道歉,大部分时间里,他会来到赵瑗身边,沉默一会儿,然后叫他吃饭或者喝水。
赵瑗就开始吃饭或者喝水。
这次也一样,赵瑗捧着杯子喝水,那杯水见底了,他抬起眼睛,发现赵熹正在看他,又俯下身抚摸他淤青的伤口,眼睛里漾着一点涟漪,很心疼的样子:“疼不疼?都肿了。”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赵瑗骑马或者练武摔了跤,赵熹过来查看他的伤口,再埋怨他不当心。
赵瑗被他爱抚着,垂着眼睛,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官家。”
赵熹的手指仿佛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那样迅速收了回去:“嗯?”
赵瑗问:“咱们什么时候走?”
赵熹的手指顿了顿,没说话,可是门被敲响了。
那个异族人的身影在赵瑗脑中一晃而过,来不及多想,他迅速掀开被子,一下把赵熹拽到身后,可门外传来的是一道女声。
不,准确来说是两道。
赵瑗曾经缠着岳展学过几句女真话,知己知彼的一种体现。
女真话不是特别拗口,只是语序、音调与汉语不同,但比起南方土话来说尚算简洁,岳展曾经笑话过他“词是对的,但一听就是汉人讲的。”
这些年女真人汉化的厉害,即使有金国的使臣前来,也大多能用汉语作日常交流,况且赵瑗并不愿和他们多作交谈,因此根本没有真正进入过女真话的语境。
也许这她们说的才是原滋原味的女真话,赵瑗只听懂了其中几个单词,应该是在表达“可以进来吗”的意思,一种请求。
他和赵熹没有一个人开口,门还是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两女一男,男子着右衽灰袍,处于侍从位置,应当是汉人翻译。为首的是两个少女,戴黑色垂脚幞头,幞头上用珍珠钉出了蝴蝶的纹样,耳戴荷叶金环,穿着左衽直领、长至拂地的女真窄袖团衫,衫下掩映着织金暗彩的襜裙,一望即知是女真贵族女子。
她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在衣着颜色上有所区别,一个穿着幽静的湖蓝,一个穿着活泼的柳绿,颜色交相辉映,又亲密地贴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一个酒窝在左边,一个酒窝在右边,刚好凑满一对。
应该是一对双胞胎。
赵瑗感觉到赵熹被自己拽住的手紧了一紧,不禁回头看去,平生罕见的,他在赵熹脸上看到了一点无措和紧张。
他从赵瑗身后走出,站着,面向两个少女,甚至连话语都有点结巴:“这、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是哪里不习惯吗?”
两个女孩子把目光转向翻译,叽里呱啦交流了一阵以后,灰袍禀告道:“郡主们听说有客人来,故而来看看。淑寿郡主说,她没什么不习惯的,她喜欢这里的玉兰花,希望明天能放晴,她想出去走走。静乐郡主说,她觉得这里总是下雨,有点不大舒服,不喜欢这里。”
赵熹迟疑了一下:“啊……晴天?”
春季多雨,晴天难以盼望,即使是天子也没有办法拨开云层让太阳出现,穿蓝衫的少女说话了,想必她就是淑寿。
灰袍人继续翻译:“郡主说,如果明天是晴天的话,想请您和这位客人一起去城郊踏青,可以吗?郡主听说,宋人女子爱戴冠子,冠上可以插鲜花,她也想试试。”
赵熹一点犹豫也没有:“好。”他的目光看向这两个女孩,眼神一错不错:“如果明天还是下雨,咱们可以去游船,好么?就在旁边有一条很漂亮的河。”
赵瑗的左手被他攥的生疼,他侧目过去,发现赵熹的唇在颤抖。
灰袍人传达蓝衫少女的想法:“淑寿郡主说,她不要游船。如果是雨天的话,她就不出门了。”
赵熹点点头:“一定会是晴天的。”
蓝衫少女这才满意,冲赵熹笑了一下,赵熹也回给他一个笑,连酒窝都隔空合上了,但他拉着赵瑗的手从来没有放开,赵瑗还坐在床上,他们交握的手荡在空中。
过了一会儿,赵熹把手松开了。
因为穿绿衫的少女在此时开口,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但绿衫少女明显作依赖姿态靠在蓝衫身边,有点像妹妹的角色。
一阵含糊不清的词语过后,灰袍者的面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勉强翻译:“静乐郡主问梁王何在,郡主有点想家,想父亲。”他应该是矫饰了一番,这位郡主的原话应该就是不想留在这里。
从翻译的话语中,赵瑗发觉过来,她们是“梁王”的女儿。
宋金两国只有一个梁王,不会有人忘记他是谁。这个人曾经追逐着宋朝皇帝赵熹跨过淮河、长江,逼得他逃亡海上,如同阴云一样凝聚在宋朝上空,有人说秦枞这么多年能独相也是得益于他的要求,杀死岳展是出自于他的书信,他在金国集军政大权于一手,而又隐隐的操控着宋朝。
他的女真名字叫乌珠,汉名叫做完颜宗弼,梁王是他的爵位。
听说他有一个没人见过,但早早夭折的儿子,两个爱若明珠的女儿,人呼为“大小郡主”,不过孩子的母亲是谁,也没人晓得。
赵瑗抬头,再次仔细审视了这两个少女,少女们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以后,毫不在乎地回看,表情竟然和那个异族人有七分相似。
电光火石之间,赵瑗明白过来,那个和赵熹……的异族人,正是乌珠。
金国制度与宋朝不同,还保留着最原始的贵族体系,乌珠作为太祖的儿子权力很大,在燕京开辟了“行台”,即行动自主权极高的小朝廷,他也因此常驻在燕京、汴京两地,谁能想到他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建康?
还不等赵瑗细想,赵熹笑着回答了少女的问话:“他有些事情,先回去了。这儿是哪里不好吗?不过没事,咱们马上就去临安了,在那里,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住小楼好吗?北方没有小楼,住着玩玩,就是那种高高的……”赵熹描述了一下,两个少女歪着头看他,他忽然又不说了,声音有点哀求的意味:“住一阵好么?”
灰袍人再次传达了她们的意思:“郡主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临安。”
赵熹的声音很紧张:“他没有和你们说过吗?你们的母亲是我的姐妹,我是你们的……舅舅。在汉人的道理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