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开瓶、斟酒、碰杯一气呵成,何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
“许处长,我干了,您随意。”
爽快的举措让酒桌上的中年人满意地觑起眼睛:“小何啊,怪不得裴野那孩子说你能堪大任,果然是个痛快的性格,我喜欢。”
盘中菜没动多少,倒是桌子底下的空啤酒瓶堆了个七七八八,何故酒量也就中规中矩,面上沉淀下两分酡红色的醉意。
恰到好处的酒精上头,让酒桌上的氛围都更容易推心置腹起来。
许应山颇为慰怀地摸着下巴。前段时间自己在会议上给裴家兄弟一个面子,提了嘴提拔这个何故的事,没想到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格外“上道”,老早就托裴野把孝敬他的东西偷摸送到了许应山车上,饭局也是次次不落。
如今何故正式就任了作战科副科长不过天,这已经是他们私下第三次“小聚”了,投靠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
许应山笼络过的人脉不少,这么开窍、这么主动的,不得不说的确算是少见。
“工作适应得怎么样,没什么人找你麻烦吧?”许应山笑着问,“有事就找我,作战科我认识不少人,多少也能说得上话。”
何故笑了笑,给许应山倒酒:“许大哥,我是跟着您的人,我们科长知道您的本领,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许应山哼笑:“就你们科长那个草包,装鸵鸟就对了。”
“其实,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就是……”
何故倒酒的手一顿,放下瓶子,沉吟了一下,“许大哥,在帝都军部的待遇已经算是很优厚这点不假,不过平时人情来往,加上一些别的开支,光是咱们的薪水恐怕……”
许应山拉长了音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我知道,年轻人嘛,一开始都是从穷日子过来的。”
“明面上咱们是禁止有副业的,不过养家糊口这种事,我想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你说的也没错,”许应山拿起酒杯等着何故和自己碰了碰,笑道,“我看裴野那小子和你关系还可以,你不考虑和他一起合伙找点买卖做?警备部是灯下黑,他们的人搞起歪门邪道来比谁都灵通。”
何故为难地跟着赔笑:“许大哥,我和裴警官是有点私交,但是你也知道的,他哥是你们党主席身边的大红人、总参的参谋长,他自己又是一级警官,钱是不愁花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无需再多暗示。
许应山没接茬,呷了口酒,晃着杯底的液体,不作声。
何故也不逼许应山表态,恭恭敬敬地微笑着:“我也想了,直到明年大选之前国内都不稳定,我脑子也不灵光,去创业只有赔本的份儿。许大哥,您要是不嫌弃我,我想跟着您干,管他赚不赚钱的都当我入股了。”
许应山接道:“小何你可别这么说,我没什么私人的产业。”
“那就算作我的一份投资,许大哥的眼光我是没话说的,”何故说,“亏了我也认,要是赚了,分红我和许大哥七三分成。”
说完他紧盯着许应山的眼睛,眼见着许应山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惊喜。
男人清清嗓子,若有所思的:“我自己是不能违反军部和组织的纪律的,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夫人在打理,你要是觉得自己管不来这些生意经,让我夫人做也不是不行……”
“那我先谢过许大哥了,这杯我敬您!”
半杯酒下肚,许应山显然也撑不住精神头,讲话绕来绕去的絮叨起来,嘟嘟嚷嚷的,何故不得不稍微凑近点,佯装好奇地问道:
“许大哥,别怪我多嘴问一句,部里都说您经营有方,到底是什么买卖门道这么大?”
许应山半合着眼皮,得意地挑起眉毛,哈哈笑起来。
“臭小子,”许应山笑骂道,“当初第一次在宴会上见你跟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心眼多着呢,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男人揉了揉发红的酒糟鼻,示意何故过来点,神秘兮兮地伸手一比划:
“这么说吧,我这生意在帝都好多年了,绝对一本万利的。”
“帝都的红灯区,知道吗?那最爆火的花间苑,你大哥我投资的。”
桌子下何故的手攥紧成拳,所幸许应山喝高了,没发觉异样。
“这……”何故刻意表现出震惊与不解,“许大哥你胆子够大啊,你不怕被查?”
“查他祖宗啊查,”许应山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何故,你以为军部来我这消遣的人还少吗?花间苑的oga都有本事,当初在留住客人这方面,我也算是给他们出过不少主意……谁敢查我,这些妓子反手就能咬出来他们,动我的财路就是找死!”
“也多亏了这买卖,这些年我也掌握了一些小道消息。有了把柄,军部更不会有当这个出头鸟的……”
何故看了他一会,这才应和着他慢慢笑了:“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这就对了嘛,来,把最后一瓶也开了!”
何故答应了一声,弯腰去拿桌子下面的酒瓶,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伸手,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了暂停键。
夜里三点,热闹的曲子也到了尾奏。谢尽欢洗完了澡,对着镜子查看身上的痕迹。
客人已经走了。原本对方是要留宿的,可这人是个暴发户大老粗,年龄大了那玩意早就不中用,兽欲不能通过胯下这二两肉发泄出来,因而对谢尽欢格外粗暴,满身都是畜生似的咬痕;谢尽欢心里烦得要命,略施小计就把对方哄得五迷三道,心满意足地走了,总算不用今夜都和这该死的老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过夜。
谢尽欢赤身裸体地站在卫生间里的全身镜前,目光停驻在锁骨上一处格外显眼的红痕上。男人用的是实劲儿,oga娇嫩的皮肤都破了皮,红嫣嫣的肿起一小块,看着好不可怜。
谢尽欢的身体曲线有致,不似女性oga那般凹凸的走势,又比普通的男性oga柴瘦的身量更柔软。他抬起胳膊,洁白的身体绷起流畅漂亮的弧度,大腿根有些滑腻的肉感,任谁看了都要说这副躯体的线条注定令人爱不释手。
指尖触及锁骨上的伤痕,一阵轻微的刺痛顺着肌理嘶拉一下,谢尽欢打了个哆嗦,皱了皱眉,无声地骂了那老混蛋一句,没好气地自言自语:
“要不是为了给青苔攒药钱,你这老家伙又出手阔绰……去死,赶紧去死!”
他嘟哝着用脚踢开门,拾起门口放着的衣服,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寝,忽然听见外屋传来嘡啷一声。
谢尽欢一愣,下意识迅速穿好长衫,来不及套上裤子,踩上拖鞋,屏息凝神一步步挪到内屋门口。
政变至今这几个月,国内的治安一直不好,花间苑又是见不得光的地方,偷鸡摸狗劫财图色的小事绝不会上报给警方,从前谢尽欢也碰过一次持枪抢劫的,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万幸,即便如此也吓得他做了一个月的噩梦,自那之后他便多留了心,时时防备。
听声音的方向,应该是有人准备翻窗。
谢尽欢拿不准是抢钱还是抢人的,青苔年龄小,如今又腿脚不便,他不敢冒然喊青苔进屋帮忙,硬着头皮从屋里摸了一把剪刀藏在身后,踮着脚尖一点一点蹭到墙根的一个死角,恨不得竖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吱呀一声,窗户拉开,百叶窗帘被簌簌地推起。谢尽欢心一横,攥紧了剪刀把手,一步跨出来,扬手就要挥去——
“尽欢!”
当啷一声,剪刀掉在地上,谢尽欢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