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作数的!”
纪渊故意在“记名”二字上加重语气。
通常来说。
这与佛门的俗家弟子没什么区别。
没有资格传承衣钵,接任大位。
地位也远比不上真传、内门来得重要。
旁边的晋兰舟听得嘴角抽动,暗自感慨纪九郎的厚颜无耻,恨不得当场戳穿他的可恶嘴脸。
“记名弟子?此话当真?”
杀生僧浑浊的眼眸,兀自升起一抹微光。
纪渊要是成了监正的关门弟子,未来就要承继练气之道,甚至于接掌那座社稷楼。
绝不可能再入佛门,修持禅武,作为自己这一脉的传人。
但若只是区区记名弟子,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我与大师一见如故,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起居,
彼此的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绝不可能欺瞒!”
纪渊昂首挺胸,掷地有声道。
“呸!老和尚他在骗你啊!你清醒一点!”
晋兰舟面皮抖动,内心狂吼。
亏他以前还觉得纪九郎是个莽撞武夫,如今一看是自己太过天真被表象蒙蔽。
此子城府如此深沉,难怪有本事连跳三级,从缇骑做到百户。
以后要努力争取与之交好,千万不能得罪。
“哈哈,老衲就知道……一定是监正那个老鬼逼迫于你!
九郎,这并非你的过错,老衲也不会怪罪!
只恨监正老鬼没脸没皮,胁迫威逼一个小辈,当真无耻之尤!”
杀生僧拧紧眉毛,罕见地失态。
他选中的这位好徒弟,性情纯良,从不看重名利。
而且佛性十足,怎么可能轻易投入钦天监门下。
必然是监正使了什么阴险手段!
“这位大和尚……在下忝为钦天监中的秘书郎。
你在我的面前妄议监正,是否有些不妥?”
晋兰舟轻咳两声,小心提醒道。
“老衲骂的就是孟玄机那个老鬼,你待如何?”
杀生僧面容平静,眼皮耷拉,模样衰朽,好似被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其人的口气却大得离谱,竟然直呼监正之名。
“那就恕在下无礼了!”
晋兰舟挺直腰杆,眉宇当中闪过决然。
然后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如此还不算完,“唰”的一声,衣角翻动,整个人完全背过身去。
“大和尚你请便!”
晋兰舟大声喊道。
他向来输人不输阵。
即便一位大高手当面。
也要保持自己的铮铮傲骨!
说最狠的话!
做最怂的事!
不愧是你!
纪渊嘴角一扯,眼中流露几分赞赏。
“就老晋你这个临机应变、识得时务的本事。
当个秘书郎实在委屈,至少得是灵台郎。”
纪成宗没有掺和这场抢徒弟引发的风波,他早早地匆忙起身走出花厅,接过钦天监送来的官服和腰牌。
伸手仔细抚摸青白丝织长袍,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
“九郎太有出息了,竟然能成为钦天监的练气士!
而且还是监正的弟子,那可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以后九郎岂不是可以出入皇宫,有机会见到圣人……”
纪成宗忍不住心中惊喜,当即扯着嗓子唤出自家婆娘。
让她立即为纪渊再准备点补品,好生庆祝。
毕竟论及身份的清贵,朝堂之内再没有谁能比得过钦天监。
练气士为皇家勘探龙脉,选定风水。
为景朝监察国运,观星祭天。
彷如上古的仙家中人。
自带一层神秘光环。
“纪施主,老衲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孟玄机,但也是一等一的显赫身份,不会那个老鬼差上多少。”
杀生僧见到欢天喜地的纪成宗,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他除了名头、武功这两样,还有什么地方比不过孟玄机那个老鬼?
若非当年师傅淡泊名利,轮得上钦天监耀武扬威?
“啊,大师你说得对。
愣着干嘛,赶快叫人买些香烛元宝回来。
九郎给咱们纪家光宗耀祖,我要告诉大哥,他若泉下有知……”
纪成宗全然没把杀生僧当回事,只是态度保持良好,并未有任何轻视。
杀生僧面皮一松,不免起了几分嗔念,心下轻叹道:
“本来想用普通和尚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毫不在意。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不装了……”
枯瘦干瘪的老和尚浑浊眸光闪出精芒,正欲现出罗汉法身,顺势亮明自己的来头。
“咳咳,老晋你先走吧,下次有空请你去金风细雨楼吃酒。”
似是担心杀生僧受到冷落,纪渊迅速拉着对方离开花厅,随即岔开话题道:
“大师,你刚才说得《不动山王经》,
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横练武功?
我好像从未听过。”
杀生僧任由被拉扯,倏然间妄念一止,原本浮动的情绪随之消弭散去。
似他这样的出家人,本不该起争斗之心。
嗔怒,是佛门三毒之一。
“其心不动,犹如山王,非龙象大力,不可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