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云朵眼眶泛红,“沛然哥被关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来?”
云沛然笑道:“我也没想到云天风会把我关起来,我只是告诉族中几个看不惯他的长老一些真相而已。”
云朵道:“可沛然哥泄露了消息,我也被大祭司怀疑上了,沛然哥就没有想过我会被大祭司为难吗?”
云沛然看着她略微红肿的眼睛,惭愧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是他对不起云朵,但他确实也不后悔。
为了云城那么多人的性命,云沛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那些长老不顶用,还没动手就让城主府镇压下去。
云朵却摇头道:“罢了,我早知道你性情如此,此事就算了。沛然哥,我会求大祭司放你出来的。”
云沛然正色道:“不必!你现在该做的是尽快离开云城。关我的是云天风,大祭司的话他未必会听。”
云灼然这才缓过气,无人看到的眼角无声晕开一抹薄红。他听着云沛然和云朵的对话,只沉默地站在那里,只有心魔知道他脸色不太好。
袖子里的月光石透出几缕微光,所幸被牢里的火光压了下去,不至于被人发现此处光线的不同。
云朵好说歹说,云沛然仍是只让她走,云朵又问:“那蔚然弟弟呢?沛然哥也不管他了吗?”
云灼然也看向云沛然。
云沛然不以为意道:“我已让人将小东西送出了云城,你不必管他,只管自己逃出云城便是。”
云朵脸色微微一变,“沛然哥将蔚然弟弟送走了,我在城主府里等了好久,也不见沛然哥来接我。”
云沛然耐心解释道:“你在城主府里,我不方便进来,若是贸然将你带出去,反而会害了你。”
云灼然静静看着云朵冷凝下来的面色,就知云朵肯定没将云沛然的话听进去,恐怕又开始恨他了。
云沛然这么一说,云朵不好再问下去,她不甘心地又旁敲侧击几句无果后,这才找借口离开地牢。
云沛然叹了口气,就地坐回去。
云灼然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快步走向快要关上的地牢大门。
云沛然在这里反而很安全,可见云天青暂时不想杀他,而大祭司的目的又在云灼然,也顾不到他。
云沛然没有傻到卖弟弟,云灼然心中便有种说不清的满足。
许是因为心情好了,手上隐隐作痛的伤似乎也好了许多。
云灼然如今没有灵力,用云沛然注入过灵力的符改成其他符箓可以,但等级不会高出太多,无法保证能带云沛然这么一个高大挺拔的人逃出城主府地牢而不引起他人注意。
他知道云沛然在现实中是顺利离开了云城的,从云天青和桐叶告诉他的话也能听出来云沛然离开云城时是安全的,便决定暂时不管云沛然。
从地牢出来后,云灼然身上的隐匿符还剩下小半个时辰的时限,他打算先离开城主府,便远远跟在云朵身后,看看她接下来怎么找自己。
跟到城主府前院时,两名身着城主府玄色练功服的护卫推着板车出来,正好与云朵碰上面,两名护卫纷纷停下躬身拱手,让云朵先行。
云朵对这些司空见惯,目视前方,不理不睬地走了过去。
树荫下光影交错,几缕微光尾随云朵身后路过两名护卫。
没走出多远,云灼然鼻尖嗅到一股血腥气,不由停下脚步回了头。两名护卫已重新拉起板车把手,颠簸间盖在上面的白布滑落几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接着又滑下一条腕部横着十数道深褐色血痕的灰白色手臂。
两名护卫默默将白布盖回去,便匆忙往城主府大门走去。
那张惨白的脸是个孩子的,是前几日到城主府里取血测灵根时,坐在云灼然旁边的那个孩子。
云灼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个孩子最多不过才五六岁,那天是一个人来的,怯生生地坐在他和云沛然旁边,因为多看了他和云沛然几眼,才让云灼然留意到他。
如今躺在板车上,又被白布裹身,这孩子显然早就断了气。他也只是白布边缘偶然露出的一角,躺在这块白布下的绝对不止这一个孩子。
云灼然站定在原处,沉默地看着两名护卫推着板车从他身前路过,片刻后,才慢慢迈开脚步。他没再去跟踪云朵,转而跟上这架板车。
板车出了城主府,不多时进了广场上被栅栏围起来的祭坛。
守在栅栏前的护卫们都没发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孩子在观察他们,只是麻木地接过板车,将上面十几具孩童的尸体一一投进祭坛上的一个被机关隐藏的暗井里,而交了差的两名护卫也利落地走了。
难怪这祭坛阴邪之气如此重,原来底下就是个藏尸井。
云灼然看了许久,渐渐明白云沛然为何明知自己不是云天风和大祭司的对手,仍想要救下云城。
几日前还鲜活的在旁边偷看他的孩子,今日被投进了这个尸井里,他在受苦的时候,他的父母也许都以为他被城主府器重,为他高兴。而他求救无门,悄无声息的死去前,是否会期待睡醒后一睁眼就能见到阳光?
云灼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跟上那两名运尸的护卫。
两名护卫回了城主府后就直奔主院,直到他们在主院院门前向先前取血时出现过的那位大管事回话时,云灼然恍然发觉,这些孩子的尸体也许是在云天风的住处里运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