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都死了
终于,把他们都杀了
终于,整座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忽的,裴争呼吸一烫,吐出了一口血,胸前的那处血做的泉眼,似乎快要流尽了似的。
如果那血真的流尽了的话,也就意味他要死了吧。
若是在从前,裴争是不怕死的,他什么都不怕,才能活得那么恣意妄为。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不舍得死。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裴争看着远处的宫门,都觉得那宫门处似乎有一团明亮的光,在冲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
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行,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咣当”一声,是剑倒地的声音,随后裴争的身子也跟着往前面跪去。
同时,那团光终于奔到了跟前来,猛地扑到了他怀,抱着他向前倾斜的身子,缓缓的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头似乎是靠在了什么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帯着剧烈颤抖的唤声。
“裴哥哥”
哦,那不是一团光亮,是他的小人儿骑着马奔他而来。
可是,不是送他出城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的?
“裴哥哥你不要睡觉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颤抖着帯着恳求的嗓音,祁长忆用尽全力支撑着裴争的身子,不让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埋在他脖颈间的呼吸,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弱了。
“心肝儿”
“裴哥哥你先不要说话了,你流血了,好多好多血,我先给你擦干净好不好?”
祁长忆眼尾通红着,手忙脚乱的拿小手去替裴争堵住胸前的那个血窟窿,他没有哭出来,没有流眼泪,因为他知道裴哥哥不愿意看见自己哭的。
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的,除了胸前,还有其他的地方也全都在流血,肩膀,腰上,胳膊上,手背
“我给你擦干净擦干净,就,就好了哦”
祁长忆眼睛里的泪珠越积越多,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滴滴砸进衣袍里。
裴争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来,挡在了小人儿的眼前,他柔声道,“心肝儿,别害怕不要看
不要看了”
手掌心底下的那双眼睛乖乖的闭了起来,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从眼眶往外涌。
“手上,是不是弄脏了来,我给你,擦擦”
裴争握住了附在自己胸前的小手,用手背去蹭了蹭上面的血迹,可是,他手背上的血甚至更多,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的。
祁长忆忍不住哭出了声音,用力的抱着裴争,浑身抑制不住的颤动。
他有种感觉,他似乎,就要失去裴哥哥了。
即使没有我
原本是已经跟随着马车出了帝都城的,他们会一路北行,去到那个遥远又安全的国度。
但是迷药并没有让祁长忆昏迷太久,可能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原因,与江逾白和乘风汇合没多久后,他就醒了过来。
任凭李玉和江逾白怎么连哄帯骗,祁长忆都不肯相信,他自始至终坚信的只有一点。
裴哥哥不会丢下他的。
他让马车停下来,自己跳下来,就要返回帝都城去。
乘风无论如何不肯放他走。
祁长忆当即就急的红了眼眶,他不知从哪拿出个利器来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帯着恳求意味的看着乘风和江逾白。
“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的我不能让裴哥哥一个人留在那里一个人,他会孤单的我想回去
陪陪他我要陪着他”
最终,马车折返,全速赶回了帝都城。
不巧的是,在城外时正巧遇上了撤退出城的蛮族大军,而阿木勒就骑着马走在那队列的前方。
可蛮族军队并没有停下脚步,阿木勒策马匆匆与他们略过,只派人留了一张字条给祁长忆。
上面写:愿以后不再是敌人。
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而祁长忆终于赶回宫后,就看到了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血色的裴争。
他提着剑,斜斜的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那满地满眼的红,在他身后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妆,触目惊心。
人在将死的时候,原来是感觉不到痛了的。
浑身的伤,胸前的血洞,都不再痛了。
可是只要微微的一呼吸,就会吐出口血来,那些血全都流到了祁长忆的后背上,浸透了他的大半边素白衣
“裴哥哥”
裴争的身子慢慢脱力,从祁长忆的肩上滑下去,只凭小人儿的力气,没有办法再将他扶起。
祁长忆仍然抱住了他的上半身,用自己的袖子堵着他身上的血洞。
“不要哭心肝儿,不哭我不痛,真的,不痛”裴争断断续续道,眼眸的猩红嗜血已经消散
不见,变得温柔缱绻的似是秋光湖水一般,干净澄澈,出尘无暇。
祁长忆不肯眨眼睛,盯着裴争苍白的脸,眼泪尽数涌出,心口也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在随着裴争一起流血。
“就再哭这最后一次,以后,都不要再哭了”裴争唇角微微动了动,“要过得开心,要笑,要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