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忆半边脚掌已经悬空了,“裴哥哥,恨一个人好难,可是,爱一个人更难……我这么笨,恨和爱都做不好……所以,都不想再做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忽的扯出个笑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变得聪明些,我们,也一定不要变成现在
这个样子了……”
脸颊上忽的一凉,祁长忆伸手抹了下,有些微微的水渍。
接着更多的凉意落在了手上,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密集。
祁长忆抬起头来,眼前有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白色在扑簌簌落下,被风一吹漫天飞舞着,像是追逐嬉戏的银蝶,美不胜收。
是雪。
下雪了。
憋了这么久的冷天气,今夜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祁长忆灰败的眼睛闪了闪,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手心太凉,那雪花好半天才融化了,化成一滩滩小小的水渍。
举着火把的人群都不由得稍稍分了神,抬头看着这天上落下的点点洁白,越落越多,尽数堆积在了脚下。裴争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人儿,看他身子在崖边摇摇欲坠,心也跟着被人抽出来放在了那崖边似的。千言万语抵在了喉头,竟是一句话也再说不出了,胸口沉闷的厉害。
跟我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本以为以后再说也不晚,本以为还没到说出这些的时机。
可是哪有什么以后,哪有什么准确的时机……
殿下,先过来,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突然,崖边的人儿目光看向了裴争,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句话,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了下去。
裴争几乎是直接冲到了悬崖边,伸手向着虚空处一捞,原本想捞着一个温热柔软的小身子,可是手抓住的却只有一件破碎的随风飘扬的披风。
那些手持火把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崖边两个身影接连翻了下去。
乘风吓得脸色白了几分,立即冲到了崖边,撕声喊道,“主子!”
可是悬崖下面漆黑一片,只有呼啸着盘旋而上的风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下去找!”
“是!”
那些护卫们整齐快速的撤进了山林,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下进发。
—片灰蒙蒙的月色下,大雪纷纷扬扬。
在山脚下找了整整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人在条溪流边发现了裴争的玉牌,赶紧去禀告了乘风。
乘风立即带人顺着那条小溪流继续找下去,发现了一处很大的古潭。
天气这么冷,那处古潭的水却没有结冰,而裴争就躺在那古潭的岸边,满身的血痕。
乘风过去试探了一下,呼吸十分微弱,看来是重伤昏迷不醒,他立即派人把裴争送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继续
跟着寻找皇子。
他知道,若是主子醒了的话,也会让自己在这里继续寻找的。
裴争被送走之后,一行人围着这古潭绕了很多圈,却没有发现有皇子的踪迹。
甚至连一点其他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难道,殿下是掉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又找了整整一天,可是这片山脚范围实在太大了,这么找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全部找寻个遍。
乘风先回了丞相府,先前来府参加婚典的官员,早已经被打发走了。
他拿着裴争的令牌,自作主张的去调动了禁卫军,连同府上的所有的护卫,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山脚下全部搜寻一遍。
去到太医院,江逾白刚好给皇上诊完脉回来,身上的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乘风直接掳走了。
来到丞相府,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看见裴争一动不动的正躺在床上,气息渺茫,一副濒死的模样。
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起来,慌忙过去替裴争把了脉。
“脉相微弱,身体遭受重创,内力十分紊乱,五脏腑受到巨大震荡,内出血严重……”
他掏了自己的银针出来,让乘风把裴争的衣服脱下来,好方便扎针。
那身红色的喜服已经被无数枝柳划得七零八落,一条一条的混着血肉站在伤口处,因为天寒,血迹都已经冷硬干涸了。
“快点脱!”
乘风便赶紧使了大力将衣服脱下,那些伤口处的血肉立即被撕开,血水瞬间就涌了出来,打湿了裴争身下的床榻。
这些伤口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震伤的内脏。
江逾白赶紧下针,先暂且稳住床上人那虚无缥缈的呼吸。
“把炉火生的再旺些,他身子受了寒,不暖过来一会就能彻底变冷。”
江逾白又赶紧开了副药方出来,命人下去抓药煎熬,自己继续查看着床上人的征兆。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护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全是白花花的雪片。
“报告总长,已经全力搜寻过三遍了,仍是没有发现皇子的踪迹。雪天封山,会掩盖一切痕迹,冒雪搜寻更是难上加难……”
江逾白正在扎针的手忽的就僵硬住了。
乘风大步走过去揪紧了那个护卫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那个护卫声音极小,“属下的意思是,此事实在太过蹊跷,皇子他,好像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