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刚开荤,在床上又与言笑磨蹭好些时候,才依依不舍地起来穿衣。
许是之前留下心理阴影,就算明知道言笑身上早已解除掉人鱼基因,唐诏还是故意多带了两大桶水,放在轮椅的两侧。
“我不用这个。”言笑又无奈又想笑,他故意蹦跶一圈,示意自己的腿真的好了。
唐诏吓得径直抱起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在椅子上,佯装板起脸轻训道:“在我身边,不许不在意自己。”
言笑就笑:“哪有那么娇气。”
“我只是觉得该如此。”唐诏摇头,边说着,“有些时候,你可以不那么坚强。”
言笑脸上笑意一僵,旋即迅速重新挂起笑,道:“你不也说过没有什么是‘本该如此’么?”
“那你就是唯一的例外。”唐诏语气全无,音量低不可闻。
有些话,他不能说明。
正如当年他保护林希那般,他用同样的沉默,保护着言笑。
他全然丢失半年的记忆,然而‘焰火’的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怀疑,半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言笑,又在其中扮演何等角色?
“走,你来列清单,一会儿我们迅速换过。”唐诏推着人,将话题扯回来,道,“时间不多,希望那些商人们没走。”
……
供给站互物街和安娜医生的私人诊所相距不远,唐诏换好商品,想着顺便拜访了一下,关于那天的留言,似乎还有些问题。
可惜安娜医生并未营业。
望着那块“有事离开”的木牌,唐诏若有所思。
“怎么了?”言笑身下的轮椅有收纳功能,他刚整理好资源,见人杵在门前一动不动,唤道,“你有事要找她吗?”
唐诏沉默一瞬,静静道:“不找她。安娜和‘焰火’关系不清不楚,若非小安需求,我不太喜欢来这里。”
他停住,吸了口气,把剩下的话补完:“更何况,她这里种了很多云杉,我,不喜欢木质香。”
午后烈日当空,下垫面差异导致空气对流,清风拂过,掀带起某人的长发,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卡莱薇拉资源短缺,环境恶劣,自然土壤无法养育任何生物,供给站周围从来没种过花草树木,合成的绿植同样不会有任何味道。
言笑看向唐诏,后者小幅度扯出一个浅笑,补充道:“以前种的,我看不下去,趁她不注意都给烧了哈哈哈哈……”
“安娜医生没揍你吗?”
“怎么可能!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她院子霍霍了,后来气不过,琢磨养鱼,结果鱼苗无法适应跃迁,路上就死光了,那边只给她寄过来个大鱼缸,啊对,之前你还泡过那个。”
“是么,”言笑道,“安娜医生人很不错。”
“可惜……就怪凌风那只狗,一脚全给我踹烂了!”时隔多时,唐诏提起来还是愤愤不平,“他倒是够帅够潇洒,幸好你后来用不上,不然高低我砸了丫的第九军团!”
“因为菠萝派嘛?”
“有一半的原因!”唐诏嘴硬一秒,怂了,“好吧我承认,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菠萝派……”
“我再给你做。”
“那说好,可不许耍赖!”
言笑拿他没办法:“不会的,说到做到。”
希望如此。
——在他转身的那刻,唐诏用嘴型做出这四个字。
同为‘焰火’出身,他们之间太明白彼此的意思;而恰恰因为太过明白,谁都不敢开口详说。
唐诏连试探都做得小心翼翼: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救了小安,又要杀掉她?”
“安娜医生也在你的算计之内么?”
“红玛瑙号上,凌风究竟与你交易了什么?”
言笑的回答只有三缄其口,半点没有透露:“抱歉,我不能说。”
他的沉默或许会割裂他与唐诏的情谊,但此时此刻,唯有沉默,才能确保唐诏的安全。
……
紫微星,总部大厦六楼。
由于常年不通自然风,六楼大厅挥之不去冲撞力极强的紫夜檀香。稍微在中间站一会儿,香气便会钻进衣服的每一处角落,随身携带出门;偶尔混上先生身上换过的香薰,还是一股子木质香,多多少少会掩盖变味。
内室传出无法忽视的破碎呻|吟。
像是床上予夺,但十分惨烈。
言笑回来述职的时候,撞上的就是这一场。
里面是熟人声音,多少还是连累了人,言笑站在大厅,思绪万千。
许久,叫喊声逐渐沙哑,这期间多少道具轮过一遭不能细数,许是先生累了倦了厌了,那股子玩心散干净,才终于肯放过人。
然后是稀稀缕缕的水声,和少许闷哼。言笑心头松口气,基本上到了可以洗澡的环节,基本上代表先生不会再折腾什么了。
同样,这环节下先生亦相当温柔,与刚才施虐的恶魔判若两人,高超的心里技巧轻而易举能安抚脆弱的心理屏障,令人极度依赖和感激。
先生比老板更擅长人心把控。
“唰——”
木质香更盛。
黑棋简单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外披件薄外套——是先生衣柜里的那款,挡风效果很好,适合夜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