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秋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
风雪漫卷,冷风横扫。
衣袂被吹得翻飞作响。
正在御书房内,与桑寄和离弘谈论互市的离景,忽然站了起来。
离弘脸色很不好,“怎么,你有意见?”
离景大手抓住一旁的椅背,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有要事,请父皇允准儿臣先行一步!”
离弘面露不虞,“有什么要事,比两国互市还重要?阿景,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离景霍地双膝下跪,重重磕了个头,“父皇!儿臣必须现在离开!若您生气,便请明日再降儿臣的罪吧!”
说完,他就飞快起身,往殿外跑。
云逐渊和桑寄都愣了愣。
离弘正欲发作,桑寄突然开了口,“陛下,臣以为,有关互市,还有这个地方”
离弘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吸引了过去。
云逐渊蹙着眉,看着离景离开的方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景竟然不顾离弘的脸面,当场违抗皇命。
离弘现在不发作,是因为桑寄在场。
恐怕明日,离景这个罚,是逃不过了。
可他现在不能离开御书房,没有办法给宴书澈递消息。
只能待晚些,再去与宴书澈和连映荷商议一番,该如何为离景说上两句话了
只要他活着
在之后的很多年,离景都记得今天这日。
——他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心急,脚下生风,甚至到最后,他已经心急到在皇宫内奔跑了起来。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
但离景不想管,也不想在意。
他带着贴身侍卫,拼了命在长街上骑马驰骋。
目的地,是云府。
足足一个时辰的车程,离景愣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云府。
门口的护卫见到他,眼睛瞪得极大。
“参见宣王殿下您怎么”
离景根本没有时间理他。
他直接驾着马,冲进了云府。
直奔着林序秋居住的南院而去。
南院门口站着很多下人。
看到离景,下人皆是恭敬行礼。
“参见王爷林公子说他要赏雪,不准旁人进入”
离景强忍怒气,“不准你们就任由他自己在院内?若出了事,你们该如何向云督主交代!?”
下人们都是一惊,互相对望了起来。
“都给本王滚!”
下人们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放离景进了南院。
侍卫很有眼力见的上前,踹开了南院的大门。
看到院中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离景浑身一震,大步从马上跳下来,几大步冲到了他身边。
“去!准备热水,热碳!”
侍卫:“是!”
离景焦急地将冻到冰凉,甚至有些僵硬的林序秋抱进屋内。
到了榻前,离景又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人平放在榻上。
之后,他从胸前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瓷瓶。
他旋开瓶盖,将里面那粒丹药拿了出来。
而后又小心地将林序秋扶起来。
侍卫很及时的赶了回来。
“王爷!热水!”
“嗯。”
离景将丹药送进林序秋口中,又给他喂了好几口热水。
这才松了口气,将人稳稳放了回去。
“王爷”
侍卫在一旁,轻声唤他,“林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的病,发作很快,且一发作就会失去所有力气。”
离景眼含柔情,抚上林序秋的脸,语调落寞,“我以前并不知道,林序秋的病这么严重。我竟然还想过让他离开无双坊,到我身边,才最安全。”
“现在想想,难怪逐渊生我的气。”
“我这个想法,简直不是人。”
侍卫骇得不轻,“王爷您不必这般说自己”
“他在无双坊才是最安全的”离景坐在榻边,一句接一句的说,“若不是我当初带他出无双坊,他也不会被江上青带走。今日,他也就不会差点儿丢了命。”
“归根结底,全是因为我。”
离景忽地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那个侍卫,“我曾经只想着如何弥补他,可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哪怕他最终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侍卫:“王爷”
下人在这时带着很多炭火进了屋,屋内的温度很明显的升了上去。
离景又将缎被往上扯了扯,叹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属下不敢”
“其实他很了解我,他说的都没错。”离景今日说了很多话。
在看到躺在雪地中的林序秋的时候,离景只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被一颗惊雷劈在了头上。
那一刻,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面前这个人。
只要林序秋能活着,能好好活着。
他便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再也不会恬不知耻地缠着林序秋,再也不会想尽办法接近他,试探他。
只要林序秋能好好活着。
“王爷”
侍卫踌躇道:“您就这般离开御书房,陛下那边”
离景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