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朕倒是很想问一下杜戈青为什么如此痛恨左家?”单单为了那个位子吗?
“他的父母同我父母,一起葬身在了那场大火里。”温青淡然开口,眼中毫无任何不适。
左晏衡沉默了一下,“抱歉。”
“那又不是你所为,何用你来道歉,他们立场不一,都是为了护卫自己守护的国家,遑论对错,如果真要说抱歉,我们之间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他待他纯粹,他却一直因为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和执拗待他不真诚。
“喂,我都想开了,你不会还想不开吧?”温青挑眉戏弄他,“你要是想不开的话,就给胡契国送些粮草种子吧,我背井离乡多年,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反倒是为你拼了不少命。”
“好,一言为定。”
“我开玩笑的。”
“朕没开玩笑。”
“打住,不说我了,还是继续杜戈青吧。”
“其实让司沿过去并非没有私心,我还有些疑问,想再弄明白些。”
“疑问?”
“你初登帝位时他曾找过我,说他报了父母的杀身之仇,心里从未有过如此轻松,那时看他功成名就幸福美满,又怎么会突然对帝位,对杀你起了兴致呢?单单因为你是左公木的儿子?”
温青摇头,自问自答:“胡契十四部,他属于排行第四的隶第族,叫隶戈,他的父亲在隶第部落的地位不高不低,大小事说不上话,但也都有参与,他经常跟着他父亲一起来扎那尔族,那时我同他,算熟识。”
“你想说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杜戈青手握权势多年,有野心也不足为奇,不过,我让人查了李昭。”
“李昭?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左晏衡警觉的想起来,柳州的夫人出事,好似也和她有莫大的联系。
“她本是礼部侍郎的千金小姐,你父亲从西北初回京城,替严皇帝查办的第一个贪污案的涉案人就是她的父亲李鸣奉,她还有个哥哥叫李央,一家子男丁都因此掉了脑袋,她同母亲被人发卖,李母受不了这个巨变生了一场大病,听说死之后连个棺材都没买得起,是萧乘云看在以往与李鸣奉的交情将李昭买回了府中,后来杜戈青入萧府当幕僚,二人这才结识。”
左晏衡很想抬手揉一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所以你怀疑,李昭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怀疑。”
左晏衡睨了他一眼,“朕记得杜戈青死之前,让你护好她们。”他这样做,心中可会难受?
“人各有择,总不能什么不如意的事都要怪罪自己。”他想的很开。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说,你就会放过她们吗?”
他的话让左晏衡一顿,“不会。”
一切伤害过阿棠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包括他自己。
温青耸肩,他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杜戈青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两全。
“群臣宴时,父叔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杜戈青想让我暗中协助,若我有心,就待成事后上位大玄,后来杜戈青就给了我那个面具,他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死你。”
“我接了面具,没拒绝也没答应。”
左晏衡阖上眼睛,“那朕还要谢过温爱卿的不杀之恩了,看来朕在爱卿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少自作多情了,说直白些,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刀子,更不想一辈子心不安理不得的活在一张面具下。”
“再说,若我真的对你动手,以你睚眦必报的小人性子,可不得化成恶鬼纠缠我一辈子。”
“什么纠缠一辈子?”司沿从外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转头看了眼正在休息的萧凤棠默默捂住嘴巴。
“如何了?”左晏衡睁开眼睛。
司沿降低声音,“杨飞云被鲁知徽押回大狱了,郁太师受了点小伤,他让我跟主子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萧左两家恩怨复杂,老夫不欲掺和其中,但如今萧家势弱,萧凤棠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陛下若是真不欢喜,但还请他看在老夫的面上留他一命,自可将他丢到太师府,臣会小心管教的。”
“这个小老头。”左晏衡感慨一笑,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能为了阿棠说这样一番话,“你亲自去太师府,替朕告诉他,阿棠温柔贤惠,七窍玲珑,我,满心喜欢。”
“是。”司沿还是第一次没见他嘴硬,就是可惜,萧公子睡着没听见。
“那就下旨吧。”
“下旨?什么旨?”
“杜戈青祸乱朝纲,罪孽深重,现已伏诛,处其妻李昭,其子杨飞云,于三日后,斩之断头台。”
“其妻?”司沿不懂,“我们手里不是只有杨飞云吗?”
“他是想用杨飞云引李昭出来。”温青替他解释,却也疑惑,“不过她会来吗?毕竟杨飞云只是她义子。”
“杜戈青的尸体呢?”
“在杜府。”
“那就再加一句,杜戈青,曝尸荒野。”
司沿领命,却愧疚的看向温青,他自己便身负家仇,更深知有多痛苦,可那日却不过脑子的说了很多伤他的话,“温大哥,抱歉。”
温青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欣慰他不似前几日那般怪他,“不用道歉,倒是我应该谢你点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