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渊坦然接受成晔的戏谑,头枕在椅背,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他默念四字——“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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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第三次扫了眼身侧的手机,被设定长久不熄的屏幕可以直接看到时间。
蒋女士终于在他的再三劝说下决定回去,走之前还特意强调让迟渊在他身边照顾,但要他注意别如此尖锐地伤人。
其实他对这段话中的两个词感知都不确切,一个是“照顾”,另一个是“尖锐”。
可能他生来傲慢,不爱反思,所以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譬如现在,他也依旧认为自己下午那句面对迟渊的那句“会麻烦你么?”没有任何问题。
即使书页已经停顿半小时之久,未在翻动一页。
已经十点了。
陆淮缄默地垂落眼睫,用手边的遥控摁灭了室内亮如白昼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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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湿漉漉地就想往陆淮屋里闯,好在被“守株待兔”的凌秩强行摁下。
他靠近迟渊都被那对方周身裹着的寒意弄得一激灵,陆淮能受得住这?
成晔帮迟渊去取东西,以至于他兴师问罪的现在没有“犯罪嫌疑人”。
“你等等!这么冲进去你怕是嫌陆淮身体太好吧?”
确实如此,他身上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迟渊讪讪地止住步子。
凌秩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回事?弄成这样?”
迟渊沉默,他想来还是觉得这场面过于丢人,只糊弄着说:“不小心陆淮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提及陆淮,凌秩注意力果不其然被分散,他皱起眉,声音有点沉:
“孩子还好,但是因为孕囊结构的原因对陆淮负担很大,这事是我早就说过的,然后按照研究结果来看,孩子不足月的时候,就得剖腹了。”
迟渊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安静地听着。
“现在陆淮是23周,我敲定的时间是34周只是”
凌秩犹豫着停顿。
迟渊了然地垂眸,八个多月,孩子算是早产,虽然各项检查都算得上健康,但到底能不能养下来
没等凌秩继续说,他颔首,以一种近乎锐利地冷漠道:“按你的想法来。”
按陆淮能活下来的方式来。
凌秩听出迟渊的弦外之音,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他又实在是不太好说些什么,只能苍白地安慰着:“不必那么悲观。”
“我当然希望他们都好。”
迟渊头顶着灯,立于光处,垂下的影子那样短却把他的寂寞拉得无限长。
凌秩突然就生出些许不忍。
“我先收拾收拾,陆淮还需要我呢。”
迟渊唇角惯性地翘起,他朝凌秩摆了摆手,就像这场谈话毫无阴翳般,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情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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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发擦干,迟渊拧开门,先入眼的是恍作台灯的长亮手机。
顿得有些久,他觉得眼球干涩才眨眨眼往里走,脚步放得轻,却瞧见被子微微动了动——陆淮转了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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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睡着。
陆淮随意地扯过句解释,停顿半秒后掀起眼,瞧着蹑手蹑脚准备轻声上床的迟渊。
“不移床了吗?”
淡淡地开口,他看见迟渊背影一顿,缓缓转过来,应当是反应了会,慢慢地蹲在他面前,漆黑发亮的眼睛与他对视。
“是我弄醒你了么?”
陆淮罕见地凝视人一会,这几月他习惯于连余光都从迟渊身上避开,莫名起了固执,他没应对方的话,仍是重复道:“不把床并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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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地弯弯眉,迟渊想着陆淮果然没那么好敷衍,但现在一步不肯退要他回答的模样,特别像一只张牙舞爪但又肚皮极软的猫猫。
他用锋利的爪子拒绝你靠近他软软的肚皮,却又好似带有那么点委屈,委屈你不迎难而上,难道猫猫他对你那么没吸引力?
心脏因为这个想象猝不及防地狠戳了下,迟渊低声道:“很想立刻就并在一起,但准备等你睡着后。”
“哦。”
陆淮无甚情绪地应着。
这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么?迟渊大胆揣测,没忍住笑,不过动作却很快,起身把两张床合并,随即翻身上床,只是陆淮身上有伤,他不好像之前一样把人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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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看着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从侧卧到躺平。
迟渊便又只存在于他的余光。
“下午其实,我没那么生气。”
耳畔传来对方的声音,陆淮只是静静地听,没有回应。
“然后成晔担心我情绪不好,就带我漫无目的地转悠,后来到了我们高中毕业时的酒店后边,那有道河堤。”
迟渊的声音不急不缓,轻轻悠悠地仿若涓涓细流淌过,几个关键词瞬间搭建起画面,陆淮眸光稍稍一凛,似有所感不止如此,他低声问:
“然后呢?”
“然后étoile”
迟渊准备坦诚地倾诉一切,却感觉到陆淮在听到“étoile”这个词时身形一僵。
那点心疼就这么漫上来,如溺水般扼住喉头,明晃晃地又涩又疼。
就这么急于说些什么。
“是,我想起来了。开始觉得那个场景里就我一个傻子,因为记不得,经年累月后人家反反复复念叨铭刻,但我就是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