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人首位的号码,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指尖压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移开。
岳甘棠眼眸微阖,眼里闪过几丝怯懦。
他在害怕,害怕这一次听到的仍旧是挂断声。
粘腻的汗沾满手心,指尖猝不及防地滑了下——电话拨了出去。
这次,岳甘棠没有听到挂断的声音,连嘟嘟声都消失了,只有人工语音冷漠的提示。
齐莫莫把他拉黑了!
酸辣的酒意瞬间反涌进嗓眼,岳甘棠呛咳起来,他抖着手又拨了一遍。
人工语音响起的刹那,岳甘棠眼里的希望彻底寂灭。
齐莫莫真的不要他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黑暗里响起。
床头柜的小灯打开,莫稻枚摸索着抓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
在听完岳甘棠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后,他顿时提高音量。
“齐莫莫失忆了?!”
睡在身旁的妻子被惊醒,莫稻枚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没事,是甘棠有事找我。”
几分钟后,莫稻枚披了件睡衣走到客厅,“齐莫莫的电话打不通?”
岳甘棠声音粗粝,仿佛快要渗出血丝:“他把我拉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冷静的莫稻枚有点崩溃,“齐莫莫失忆大半个月,你一句也没跟我提过,你他妈让我怎么帮你?!”
夜雨大而重,劈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混合莫稻枚的声音一同传入岳甘棠耳中。
男人双眼赤红,手掌用力捂住腹部,顺着墙根跌坐下来。
“我怕,”他嘶哑出声,“我怕有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岳甘棠三天没有碰过饭菜的肠胃叫嚣着造反,可他却毫不在意。
心脏传来的疼痛已经压过胃部的痉挛,男人死死捏着手机,双眼赤红,“是他让我爱上他的!他怎么能直接丢下我不管我!帮我把他找回来、找回来!”
莫稻枚心里咯噔一下,“你喝酒了?”
这语气跟清醒时的岳甘棠天差地别!
那头没回话,隐约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这绝对是自己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大危机!
莫稻枚对着嘟嘟嘟的手机愣怔三秒,急忙穿上衣服,驱车赶往岳甘棠居住的别墅。
雨夜路上的车不多,莫稻枚开得飞快,将一个小时多的车程缩短成四十分钟。
刹车停下,莫稻枚冒着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别墅,循着酒气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找到岳甘棠。
岳甘棠已经喝得烂醉,瘫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
莫稻枚扶着人上了床,这才注意到这间客房是住着人的。
他顾不得问这件事,使劲晃了晃岳甘棠,“张妈呢?让她给你煮碗醒酒汤。”
“张妈?”岳甘棠仅存一丝清醒,断断续续地回答,“请假了。张妈儿媳妇生孩子,莫莫说放她三个月的假。”
莫稻枚:“那你先躺好,我给小时工打个电话。”
岳甘棠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莫稻枚离开,嘴里低喃:“找到莫莫。”
他抓住手机翻到医生的号码,眼眶发红,“一定有办法治好失忆,一定有!一定有!”
床上的男人已经陷入魔怔,齐莫莫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莫稻枚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耍酒疯的岳甘棠,眉心紧紧拧到一起。
“甘棠,你要清楚,重点不是齐莫莫有没有失忆。”
他挣开岳甘棠的手,“就算他没有失忆,照你以前的态度,迟早有一天他会不再爱你!”
莫稻枚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让人听清楚每一个字。
又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整间客房。
岳甘棠安静下来,翻过身将头深深埋进洁白的枕头里,后背微微抖出弧度。
莫稻枚叹了口气,给他拉上被子,去外面给家政服务公司打电话。
深夜值班的小时工刚好是他以前常雇的那个,就算外面下着大雨她仍旧爽快地应下了。
半小时后,小时工赶了过来。
莫稻枚正在客厅里坐着,沉思该如何处理岳甘棠和齐莫莫的事情。
小时工去客房将满地的酒瓶收拾了,又到厨房煮了一锅醒酒汤,然后她回到客厅,欲言又止地看了几眼莫稻枚。
察觉小时工有话说,莫稻枚端起礼貌的笑容,问她怎么了。
小时工犹豫地问:“您知道岳先生和齐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稻枚嘴角的笑意僵住。
既然开了口,小时工索性就全说了出来。
“张妈请假后,岳先生让我定时来做家务。可是齐先生很贤惠,每次我赶到别墅时,齐先生已经把所有家务都做了,没有活干我没脸拿这份工资,就跟岳先生辞了合同。”
听到这里,莫稻枚皱起眉头。
“三天前,岳先生突然联系我重签了合同,我在这里再也没见到齐先生。”
小时工小声地说,“虽然我不该插手雇主家的私事,但是齐先生人很好,知道我辞职以后还特意找过来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可惜我没来得及跟他道谢,齐先生就走了,您帮我道声谢吧。”
莫稻枚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撑起笑容问醒酒汤好了没,在小时工进了厨房后陡然沉下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