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含那撞柱一击并未能如愿,原本被人带到偏殿看守,那洪四海也下了严令,叫看守不许高氏再做寻死之举,那守卫的丫头便真的直勾勾盯着自己不放。
如今府上云娘子突然要见自己,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连独孤氏的至亲都难逃独孤及信之手,自己这个曾陷害她的坏人,又怎能轻易逃脱。
罢了,今日交代到这里,也算成全自己一场。
云枝打理好自己衣衫,便高坐上首,颇有些正头娘子的派头。
王娘子将高氏引了进来,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面前状似柔弱的娘子,当时便是靠着这副弱风扶柳的模样骗取了言许的信任吧,未想到可真是一副黢黑的心肠,竟不惜舍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栽赃。
“高娘子?”
高嘉含轻声应了一句,她垂着头温顺的模样,叫王娘子更是不喜。
心中暗讽一句,“装模作样。”
云枝远远瞧着她,一看便知是个美人,柔婉尤佳,阿兄纵然年少时倾心与她,也并非是不可能。
“娘子应当能猜得到,我今日寻你来是为何事?”云枝吃了一口茶,润了润自己已经有些干涩的唇舌。
“高娘子,仍旧想进我国公府上?”
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大娘子肯叫我入府么?”
云枝轻摇了摇头,“照近日的动静,纵然是我肯允了你,阿兄也不会答应。”
阿兄?大娘子同他竟是兄妹相称,他们果真般配。
“那我便只一条路了,回去临南也是一死罢了。”
王娘子在她耳旁呵斥一声,“胆敢威胁大娘子!”
“求大娘子给我一条生路。”
云枝停了一瞬, “你想如何?”
“我不敢妄想太多,只要能叫我在府上待着便好。”
郡公娘子平日里的讥讽打压尚在其次,她实在还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王娘子轻哼一声, 很是不耻她的痴心妄想“叫你在府上待着, 可要以什么身份, 还许你一个侧室的位置?还是依旧照旧做你的高娘子?如此贪心, 你是不怕咱们国公爷的长剑不成?”
她听了这话便瑟缩了下, 独孤及信确实同从前大不相同了。他方才提剑进门, 见到自己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摊烂泥, 却无半点熟悉的模样。
那时她便知晓自己再无生机,只好求死。
可府上这位大娘子心善, 硬是将她救下, 或许也是老天给她一次机会, 她只好再拼这一次。
“我不敢肖想太多, 做个丫头也好, 侍奉大娘子左右,也算有个容身之所。”
王娘子却觉她又在打旁的主意,一个陷害过国公爷的娘子, 早已经没了叫人相信的条件。
“你瞧着咱们大娘子好说话, 先留下来再做打算, 还想着再去诱惑郎君不成?”
她赶忙摇头说不会, “我只要一个容身之地,绝无多余想法。”
“那, 你同大都督曾经那段旧事,是不是大娘子在后指示你, 为得就是将大都督赶出府去?”
云枝小心看她神色,若是此事并非如王娘子所说, 阿兄果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她便也不需要再去考虑太多。
“郡公娘子,不曾叫我做过什么。”
她眉眼低垂,显然心中有事,却咬死那事同郡公娘子无关。
“你胡说!”王娘子气得手都颤抖起来,“到这时候竟还在狡辩,分明是郡公娘子指示,国公爷同你从未有过私情。”
云枝止了大娘子的动作,她从高氏的言词之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线索,“郡公娘子和五婶同你同出高氏,你在郡公府上之时又多得郡公娘子照拂,彼此情谊不说深厚,总归是有几分情面在。如何叫你回了临南,便是死路一条了?”
高嘉含在独孤府上也不过表面光鲜罢了,一个并无大用的娘子,在那样的环境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娘子叫她前来南淳,其实她也抱着搏一搏的想法。那郡公府她不可能待一辈子,不如前来临南,试探下独孤及信的意思。二人从前年少,也有过一段知心好友的时光。
“我,我在郡公府待着,名不正言不顺。”
“当年你们出了那事,大娘子为你打抱不平,要国公爷认下与你的这桩婚事,郡公更是为了保你,他不点头便将人赶出门去。你如何是名不正言不顺,分明早被长辈们认可,当做亲人一般爱护了。”
高嘉含却不知要如何解释了,国公府分明也不想留她,她要何去何从?
云枝轻摇了摇头,“高娘子不肯同我说实话,我府上自然也不敢留你这样的人,我看还是将你送回到临南去。”
“不,”高娘子跪坐下来,“哪怕庭院洒扫,或是伙房小厨,只要大娘子留我一份差事,莫要把我送回到临南去,我都肯干的。”
“高娘子如此品貌,送去做粗活未免浪费,”她打定主意要逼她说出实话,“还是临南好些,南地好山好水,为防路途遥远高娘子又要寻死出意外,到时多派几位娘子跟着护送,保证高娘子到郡公娘子面前之时,依旧是康健之态。”
云枝暗自琢磨着,高娘子宁愿留在南淳做些粗使婆子的活都不肯回临南,或就还有旁的隐情,尚且要再逼她一逼,将此事整个分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