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阻拦住王壮的脚步。
转眼间,寒光已近在眼前。樊甜恬索性直接收起手/枪, 猛然拽住王壮的臂膊, 转身发力,一套过肩摔动作流畅丝滑, 以极其暴力的方式把王壮往地上一掼, 摔了他个四仰八叉。
齐昭海无比确信,他听见王壮的腰骨“咯嘣”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樊甜恬顶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嚣张地用脚尖在王壮面前点了点,笑得得意又灿烂:“你说你, 挑谁不好?挑了姑奶奶我做突破口,那就是死路一条。”
“好了好了,炫耀一下就够了啊。”齐昭海笑着, 把王壮掉落的刀踢到一边, 话语间不忘了再刺他一下:“王壮一个当屠夫的大男人, 被你摔得爬都爬不起来,指不定有多羞愧呢。”
王壮倒在地上挣动了两下, 蜷起身子,用手臂遮住脸。
以齐昭海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抽搐的面部筋肉:“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又是什么情况?”
齐昭海连问了两个问题,王壮才缓慢放下挡在脸上的手。
直到这一瞬间,他们才不无愕然地发现, 王壮这个络腮胡子横丝肉的粗壮大汉,此刻竟然满眼泪水, 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樊甜恬惊疑不定:“该不会是被我摔哭的吧?”
“不是。”宋冥很轻地摇了摇头,言语简洁却语出惊人:“王壮不是李家灭门案的凶手,我们找错人了。他哭,是误以为我们要抓走他的弟弟,他刚刚在拼尽全力地捍卫他弟弟。”
“啊?”石延发出一个惊异的音节:“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因为弟弟身上穿的这件血衣。”宋冥看向遍体鳞伤的弟弟,目光只落在他的衣服上:“根据这些衣服上的血迹形态能够反映出的具体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那件衣服的状况,看上去比它的主人还惨。
被刀子划得破破烂烂,东一块西一块地染着血,还蹭上了铁锈。
齐昭海走近前,很快瞧出了血衣的端倪:“这些血,不全是从他伤口里渗出来的。其中有些是喷溅状的血迹,而且是面对面喷上去的。想要形成这样的血液痕迹,只能在对受害者造成伤害的同时,站在他的对面,才会被从伤口里喷出的鲜血直直地喷在身上。”
“没错。”宋冥不得不承认,和聪明人说话很省事:“只是王壮的弟弟身上的伤口,会让我们忽视这一点。”
这些伤口合理化了血迹。
况且,两种不同形态的血液一旦晕染在一起,喷溅式血迹便更难分辨了。
他们现在来看时,王壮弟弟伤口里往外渗的血,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喷溅状血迹。王壮比他们到得远远要早上许多,血痕还没怎么交融,王壮又常年杀猪,经常需要与屠宰过程中产生的血液打交道。他一定看出来什么了。
所以,他才会怀疑,弟弟是警方要逮捕的杀人凶手。
但这就怪了。
宋冥凝视着王壮弟弟脖颈上,那条无比坚硬的锁链。以及铁链与颈部接触处,那因为长期被缚而被磨得红肿的皮肤。
一个被锁住的人是怎么出门的呢?没有钥匙,他根本挣脱不开这铁锁链。
“你弟弟是一直被锁着吗?”齐昭海问。
“是。”王壮语气沉重。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铁链锁起来?”简副队轻轻皱了皱眉:“根据村里那群孩子的口供,你把你弟弟锁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什么样的原因,需要被长期锁着?
还有半夜三更的磨刀声和惨叫,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
“这一点,我来替他解释。”宋冥道:“王壮的弟弟患有梦游症,以及严重的自残与自杀倾向。我观察了他弟弟身上的伤口,基本上是自杀前的试切创。刚才引起我们误会的那一幕,更可能是王壮的弟弟试图自残,被王伟拦住的场面。为防止弟弟自杀,王壮不敢不把弟弟锁起来,但——”
“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我说得对吗?”
宋冥的话锋陡然一转。速度之快,让王壮脑子险些没转过弯来。
“你说得一点没错。”王壮撑着身子坐起,神情苦涩:“我弟弟王伟从小就会梦游,后来心理又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没有一天不想着自杀。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可我怕我一旦拦不住他,他就会……我只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把他先锁起来,让他够不到刀子。我锁了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问题。”
而他的停顿,说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这几天我每次起床,都发现他居然挣脱了铁链,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有几天,我被他半夜拿刀割自己的磨刀声和惨叫惊醒。另外几天,他甚至出去过了。”
“你是怎么判断他出过门的?”齐昭海问。
“他的衣服和鞋子。”王壮痛苦地捂住双眼:“如果只是衣服变脏,我还可以骗骗自己,可是他的鞋底下,还沾了那么多新鲜的泥巴……”
泥里混合了细碎的草叶,绝不可能是室内能踩到的。
王壮连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哎,还有那把刀。会不会是没找到的凶器啊?”石延走到边上小声说,善良地不想扎王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