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了无生机的猪圈,屠宰区域的怪异感更强烈了。王壮应该刚杀过一只猪,里头的血气重得惊人,连一线的警员闻了都要皱眉头。
齐昭海捂住鼻子踏进门,瞬间被罩在一片猩红的顶光下。
这个区域内所有的灯都是红色的,仿佛永远覆压着一层血雾。尖利弯曲的铁钩一根根从上方垂下,每一根都高高吊起不同部位的猪肉。
钩子扎透肉的纹理,渗出的血珠蜿蜒滚动。
滴答,滴答……
血液淌落声不绝于耳。
前方一颗硕大的白猪头颅,还在冒着热气,气味重得令人难以忍耐。齐昭海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跟在队伍最后的宋冥:“你怎么样?还好吗?”
宋冥薄薄的眼帘掀都没掀。
她以血为毯,走在这屠宰场内,淡然恍若闲庭信步。
“这里少了一把剔骨刀。”宋冥面对刀架,轻声道。诡异的暗红色灯光镀在脸侧,而她瞳孔深处好似淬冰,无形间加重了宋冥身上非人的阴郁感。
剔骨刀?那不是凶器的类型吗?
齐昭海心中一紧。
他低头,见那摆满各类刀具的刀架中间,离奇地空出了一个位置。这中间,本该放上一把同样的剔骨尖刀才对。
但此刻,尖刀已不翼而飞。
消失的刀具,让齐昭海对王壮愈发起疑:“有没有可能是王壮从这里拿刀,带去现场行凶后,又把凶器处理掉了,导致这里才会空了这么大一个位置……”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骤地刺破血红灯光。
叫声嘶哑惨烈。
仿佛正遭受可怖的折磨。
石延最先判断出方向:“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
霎时间,齐昭海面色陡然一变。他当机立断,掏出手/枪往王壮屋内冲去:“跟我走,救人!”
还没赶到门边,男人狂怒的吼声已震耳欲聋。
“告诉我没有下次!开口,对我说!”那人在盛怒之下咆哮,巨大的音量充满戾气,震得人脆弱的耳膜险些当场撕裂。
齐昭海一脚踹开门板,抬眼看去。
凶神恶煞的屠夫俯身,猛拽着被铁链锁着的另一个人的领口,额头上青筋暴突,龇目欲裂。而他藏在背后的左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刀刃雪亮,而刀锋的最尖端——
正在往下滴血。
齐昭海立刻举枪,子弹上膛:“别动,警察!”
他瞄准持刀的屠夫王壮。随后进入屋内的警员们,也很快围拢上来,无声而迅速地将王壮包围。
齐昭海暼了眼寒光凛冽的刀刃。
这沾满鲜血的刀,距离被铁链锁着脖子的那个可怜人近在咫尺。王壮只要一挥手,把刀在那人脖子上轻轻一划,他就会一命归西。
可以说,那人的性命拿捏在王壮手里。
“王壮,把刀放下。”齐昭海厉声命令,边说边带着其他警员,一步步向面目狰狞的王壮走前,低沉的音调极具威慑力:“从他身边离开,快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包围圈不断缩紧,警方越靠越近。
步步紧逼。
王壮咬紧后槽牙一退再退,肩胛骨猝不及防撞上冰冷的墙体,痛麻感倏然袭来……
他被堵死在了房间最里头。
当整个脊背彻底抵上墙面时,王壮两颊的肌肉不自知地颤抖起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直瞪向前方,从额上滚滚淌落的汗珠,使王壮的脸像一块被开水汆烫脱毛的猪皮。
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齐昭海则胜券在握:“认清现实吧。除了放下刀,你别无选择。”
王壮握刀的手紧了又忪,缓缓下垂。
大抵正在斟酌利弊。
他服软的话还未说出口,待救的受害者却像被警方黑洞洞的枪口吓着了一般,惊恐地嘶声尖叫。
那尖叫声,用撕心裂肺来形容毫不为过。
他高叫着,崩溃疯狂地挣扎。周身缠绕束缚的铁链,被剧烈的动作扯动。链条的铁环在阴暗无光的房间角落互相撞击,发出沉重的哗哗声响。越来越多的血色,从受害者身上二次撕裂的伤口里涌出,连同褐红的锈迹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没人想到王壮会在这时突然发难。
他似乎被受害者的惊叫刺激到了,刚有些放松的五指重新攥紧刀柄。
尖刃调转朝前,对向警员。
“他/奶奶/的,大不了跟你们拼了。”王壮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双手持刀,忽地目露凶光,朝位于包围圈一角的樊甜恬猛冲过去。
他竟是想靠一身蛮力,从樊甜恬那里突破。
樊甜恬有危险。
刹那间,所有枪支齐齐指向王壮。齐昭海抬手瞄准要害,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微弯曲,下意识猛一用力——
说时迟那时快,被锁住脖颈的那人倏地抱住齐昭海的脚踝:
“求求你们,别杀我哥!”
供品人头8
“你说什么?他是你哥?!”
齐昭海心头兀地一跳, 枪管也跟着偏了。
子弹危险地擦着王壮的肋下飞过,在地面上摩擦出一连串殷红火花后,顷刻间嵌进地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