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声四起,王旗没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极短的时间内如野火般燃遍全军。
士兵们纷纷惊愕地看向内城墙,当看到承诺的王旗消失无影,他们只感觉周围的光线兀地变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当恐惧与压抑积累到极点,第一声呐喊爆发了:“我们被抛弃了!她自己跑了!!!”
恐惧就像最恶劣的传染病,把冰封要塞守军仅剩不多的士气摧残殆尽,有人嘶吼,有人唾骂,有人以最恶毒的言语诅咒索兰黛尔不得好死,更多的人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地上,双瞳失焦,无助地流着眼泪。
他们此前之所以没跑,是因为被索兰黛尔所鼓动,觉得跑了大家都得死,留下来有序撤退才是创造生机。
而且索兰黛尔也承诺过,她会留守在这里指挥大家,只要月桂花王旗仍在飘扬,她就一定在那里。
可现在想想,这一切似乎从最开始就是谎言,如果大家一开始就逃跑,可能会因为部族战士的追击死很多人,但通往内陆的地貌那么复杂,如果真的分散开躲进山里,肯定还是有人能活下来的。
索兰黛尔故意诱骗大家留在这里,就是想让他们这些人断后牺牲,当诱饵,好给自己换取逃跑的时间,现在的情形正是印证了这一点。
不信任感就像最猛烈的毒药,在将士们的血肉中扩散着,每个人都已经惶然无措,后队替补的将士们恐惧地向后退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轮换回前队。
前队的将士们迫于部族战士的步步紧逼,一时撤不下来,却也已经战意全无,纷纷惊慌后退,队形松散,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地点一个接一个让了出来。
部族战士的进攻压力骤减,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动了战线,他们向着这群毫无斗志的残兵步步逼近,还有人伸出舌头舐着刀上的血,冲他们狞笑说:“看来你们都成了被抛弃的丧家犬,别担心,你的头颅会找到归属的——它会成为我腰间的战利品!”
冰封要塞守军的士气算是全完了,被部族战士不断逼退,不过加洛特和鬼面仍在激烈鏖战。
加洛特是了解索兰黛尔的,知道她不可能丢下大家逃跑,一定是刚才钢铁巨鸟的狂轰滥炸让她遇到了麻烦。
然而,光靠加洛特一人挽回不了士气崩塌的局面,任他喊破嗓子也没用,根本不会有人认真倾听,更何况他现在自顾不暇。
这个鬼面有着第5序列的力量,要换做以前,实力全盛的加洛特可以随便治他,可现在加洛特身中剧毒,实力大幅缩水,能在气力衰竭的状态下打个平手已经很困难了。
而且鬼面看似粗犷,实则内心非常阴毒,他看出加洛特很担心索兰黛尔的安全,故意像跗骨之俎般缠着他,让他根本无力回救。
这不,加洛特一剑逼退鬼面,刚想拉开距离,鬼面又缠了上来,以灵活的步伐在他周身环绕,不断出刀,还故意嘲笑道:“我本以为那面旗帜是指挥旗,就让人把它炸了。呵呵呵,现在看来那是稳定军心的东西,比指挥旗作用更大。”
“放弃吧,别想着回救了,没有什么人能从那种轰炸中存活。就算那姑娘真的侥幸活了下来,那面旗帜出现一次我们就打掉一次,它永远不可能升起来。”
加洛特怒吼一声,重击逼退鬼面,正欲趁这个机会后撤,体内的毒劲好死不死又涌起来了,再加上剧烈运动导致血流湍急,毒素快速扩散,他的心口就像压了巨石般发闷,连着吐了好几口血。
看着狞笑逼近的鬼面,再瞥向后方空空荡荡的城墙,即使是久经沙场的加洛特也不禁开始怀疑,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能冲破黑暗的那束光,真的不存在了吗……
拼死扶旗
意识纷乱如麻,耳边响彻着蜂鸣般的噪音,视线就像被黑色的浪潮所覆盖,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几分钟,又似乎是好几个小时,吵闹的蜂鸣声开始扭曲,慢慢变成了刀兵相撞的金铁交加声、战吼声、哀嚎声……视线也由纯粹的黑暗变得朦胧模糊,渐渐清晰,最后看到了满是风雪的天空。
索兰黛尔凝聚起涣散的意识,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迷茫地看向四周。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天外来客的钢铁巨鸟在空中翱翔而过,不断投下天火,自己刚躲进掩体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城墙以及附近区域已经被炸得天翻地覆,很多士兵在刚才的轰炸中丧生,索兰黛尔所在的掩体相对坚固,也并不处于轰炸的最中心,侥幸没有葬身火海。
旁边的士兵们几乎都处于昏迷状态,即使醒来的人也像她一样茫然无措,还处在昏厥后的恍惚中。
“王旗……王旗……”终于,索兰黛尔想起了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她呆呆地看向城墙,原本月桂花王旗飘扬的地方空空荡荡,那面支撑着前线将士的旗帜早已消失,也不知落下了多久。
“不能倒……王旗不能倒!……”索兰黛尔挣扎着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在旁边散落的物资中翻找着。
因为此前轰炸的波及,很多物资都被炸烂了,其中就包括那些备用的月桂花王旗,有些被余焰烧毁,也有的千疮百孔破碎不堪,再难以悬挂。
索兰黛尔现在找不到工具,只能靠手在废墟残骸中奋力挖掘,最后挖得指甲都翻了,十根手指血迹斑斑,才终于从碎石下面找到一面被掩盖的王旗,虽然也有些破损,但主体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