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
苏婉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二哥，她坚持着，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但有时，真的很绝望。
就算是在梦中，苏婉也能感受到那种无奈与担心。
都那个年代了，社会的发展早已经今非昔比。
她什么都不想，只想二哥平安，只想他归来，这就够了。
苏婉知道自己在做梦，她的脑子很清醒。
也就是因为这样，人虽然没有醒来，脑子里却想到了文雨中午跟她说的那个梦境。
铁黑色的监狱、面目凶狠充满了戾气的无名囚犯、大海深处，狂风暴雨下若隐若现的岛屿。
也不知道是哪部电影或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让苏婉的梦景呈现出了这样的画面。
中午，文雨说，她感觉二哥在里面混得还不错。
可在苏婉的梦境里，是另一番景象。
苏学斌在里面的日子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种族暴动、强者对弱者的欺凌、她看见二哥被折磨得骨瘦如材，痛苦不堪。
他叫着，求饶着，最后仰起头，满脸血污地对苏婉说：“救我……”
“哥，二哥！！！”
苏婉一声尖叫，整个人直接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电视机的雪花声嗤嗤响在耳边，书桌跟外间的灯还亮着，窗外夜色如墨，寂静无声。
苏婉喘着气，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是梦，是梦，不是真的，是梦……”
苏婉不停地深呼吸来稳定心神，好一会，她终于慢慢平静了。
冷静下来之后，苏婉才发现后背发凉，伸手摸去全是汗。
她去了隔壁的浴间，打算洗个澡。
家里最近刚装了煤气，不过热水器还没装，还得再等等。
所以苏婉只是将暖水壶里的水兑了兑，就这么随便洗了一下。
隔天周末，苏婉睡得有些晚。
此时家里佣人不多，当初叶昊乾归来时倒是带了不少人，但随着他在这边养老定居，一些人又回到国外去了。
毕竟人家也是拖家带口的，只有一些当年跟出去的老人有回归的想法，目前跟着留在这边，妻儿那些也在准备回归国内。
苏婉虽然不能像之前的豪门少奶奶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过家里的活除非她想自己做，不然都是不需要动手的。
她即便是睡到饭点也没关系，直接去餐厅就好了。
叶奶奶已经在那边了，正在试厨子新做的包子。
叶霖也在，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桌前看今天新出的报纸。
见到她，叶霖立即笑了起来，非常开心地说，今天早上的大字课，他昨天放学后就做了，奶奶已经答应，早上能跟苏婉出去骑摩托车。
苏婉想了想道：“那行，带你去店里走走。”
苏婉几乎每天都会去店里看看，就算是忙也会专程路过，远远看上一眼。
当初答应过二哥要帮他好好发展生意，她一直都在努力做着这些事。
连“男人”都不是
苏家的生意从大杂院里的小作坊搬到这边独门独院的小门面，也算是一次升级，至少不用再出去摆小摊子了，打开门就能做生意。
苏婉结婚前这儿就开张了，只不过没有搞什么开业活动，只是悄悄地挂了个写有苏记的招牌，将价格表那些打出来了。
东西因为不要票，会比市场里贵一点点，但都在合理的范围内。
开业后，街道那边也过来看了一下，见到只有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让他们注意防火防盗，就走了。
其实给不给开门做生意，开年后上面还没有明确规定，虽然报纸上都登了，要解决回城知青的就业问题，解决日益渐涨的民生需要，但具体细则也没出来，所以整条街也就苏家一个私人店面。
这打头阵的，一般都是要被教育的，不过街道那边也打听了一下，知道是苏家的店子，忍着没动。
这没法动啊，苏家的背后是叶家呢。
叶家那么大的生意，上面大开方便之门都想将人家请回来，这么一个小作坊，你去管人家干啥。
这都容不下么？
所以，苏记点心铺子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到了周末，想买东西还得排队。
不单单是物资紧缺的问题，这里的东西做得也是非常好吃，而且还只卖半天，来晚了都买不上。
因为苏永福跟苏学林还要上班，能做的东西不多，所以这边只有早上营业，卖完就关门。
也就是因为这样，弄得想买东西的人都有些紧张，有时还没开门外面就有人等了。
不过周六日有苏家父子轮流坐镇，货能多做些，能开到下午。
苏婉带着叶霖过去的时候，门外已经排着十几个人了。
她没有走正门，走了后面的小门。
江桂花过来帮她开的门。
江桂花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纺织厂那边的工作暂时顶给了她娘家哥哥，目前全权看着这边的生意，等着生了孩子再看情况要不要回去上班。
这边的生意超过了大家的预期，没个人看着也是有些不放心。
江桂花见到叶霖也来了，还挺稀罕的，拿了一碟子刚出炉的果饼给他吃。
自从江桂花怀孕之后，看谁家的娃娃都特别顺眼。
叶霖从小生活优越，嘴挺刁的，不过苏家的东西好吃，他很喜欢，端着盘子在院子里一边吃一边走来走去瞎晃悠。
苏永福见女儿来了，交待了小徒弟一下，过来跟她说话，顺便商量点事。
之前开业时苏婉就提议再请两个人，别让自己那么累。
这段时间已经有人过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劳力，是城郊村子里面的人，跟苏永福认识，关系还可以。
这人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去镇上的收购站帮他们拿原料。
一个是苏永福乡下师父介绍过来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专干后厨，跟着苏永福学手艺。
灶上多了个人，好歹忙起来的时候能歇一会，喝口水上个厕所了，一天也能多做点东西。
可这仍然不够，知道他们店子的客人越来越多，做多少都不够卖。
苏永福想再请两个人，又有些害怕，拿不定主意。
苏婉说：“请吧，没事，再请两三个人都没事，真出了事我会想办法。”
在苏婉的印象中，年中上面就彻底放开私营了，可以去登记领证，合理交税。
现在虽说还有几个月时间，但看街道那边的态度，知道他们背靠叶家，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所以没关系，放开手脚去做，等到上面彻底放开的时候，她还要加大投入，重新开一次业，找房子建工厂开分店，丰富品种，将生意扩大跟规模化，尽量先人一步。
听女儿这么一说，苏永福也下定决心了。
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谨慎跟守规则的人，但是这生意……
实在是赚钱啊。
从来没想过卖点糕饼果子也能赚这么多。
打开生意之门后，苏永福也有点理解为啥叶家能攒出这么大的家业了。
苏婉在店里看看情况就带着叶霖走了，先前答应过他，要带他去社区那边玩一会。
叶蓁离开后摩托车一直都是苏婉在开。
这个年代能有一辆摩托车已经很了不得了，骑的还要是个女人，更是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