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文注意到最上面有一封瑟尔特尼亚的来信。杜德与瑟尔特尼亚的关系十分微妙,瑟尔特尼亚是个封建的宗教国家,国王只是国家的傀儡,人人都知道,掌握着国家政权的是背后的红衣主教。
自从卢索帝国分崩离析,许多年来苏里大陆纷争不断,王权与共和政体之间的摩擦,宗教与王权之间的抗衡持续了许多年。瑟尔特尼亚曾多次打着消除异教徒的名号讨伐对抗自己的敌人,杜德因为地理位置较远而很少与其有过正面冲突,但是随着瑟尔特尼亚的势力扩大,这种平衡在被逐渐打破。
扎克罗疲惫地扶着自己的额头:“红衣主教发来信函,他们希望与杜德联姻,将黛莉嫁给他们的国王。”
泽尔文蓦地抬头,想也不想地说:“绝不可能!”
公爵冷硬着神情说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我问过黛莉的意见,她已经同意前往瑟尔特尼亚联姻。”
室内忽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泽尔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父亲,目光中的震惊逐渐被愤怒与失望所取代:“为什么,你还记得她是你的女儿?她才十三岁!”
“因为你已经拒绝了和阿卡维斯的联姻!”扎克罗怒喝道。
父子两人如同两只困兽气喘吁吁地被困在这间不大的书房里,他们彼此敌视,相互埋怨。
公爵说道:“因为你的自私和任性,我们失去了阿卡维斯这道屏障!你不会不知道你的母亲更中意乔希里继承爵位,一旦爆发战争,她就会以此作为要挟,维尔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而剩下的那些昔日的盟友,你敢说谁一定会出手帮助杜德?”
“这就是你三十年来维持和平的方法?”泽尔文讥诮道,“委曲求全,利用联姻来讨好敌人?”
这句话或许戳中了他的软肋,扎克罗暴怒之下抄起手边的笔筒朝他砸了过去。泽尔文不躲不避,依旧原地不动地站在那儿,笔筒在他额头砸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很快流下来,覆了半张脸。
扎克罗见他这副模样,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这叫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这个决定不会再有改变了。”公爵冷硬地转开脸,“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不可以被牺牲,而第一个被牺牲掉的就是你自己。”
傍晚的时候,温芙去了一趟翠西的花店。那家店现在已经属于她了,温南准备像他之前一直计划的那样开一家颜料店,为此这段时间,他开始四处联系进货商,亲自去石料厂调查,并忙着装修铺面。
温芙有空的时候会去给他送饭,忙碌的一天结束后,兄妹两个坐在店门外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温南尝试向她描述自己对未来的愿景,他的目光里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他还不知道麦尔斯男爵向温芙求婚的事情,只是一心想着等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就将母亲一块接到城里来。
温芙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他这件事,如果她告诉温南自己或许要离开杜德,那么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儿的一切,带着母亲跟她去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但那太难了,温芙想:凭什么?
凭什么在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时候,她却要放弃得到的一切?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离开的人却要是她?
她坐在台阶上叹了口气,等温南关上店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外来了一位客人。
亚恒站在外面,打量着尚未装点过的店门,有些无辜地对她说:“看来我记错了开业的时间。”
太阳还没落山,温芙在书店阁楼的租期还没结束,这段时间她依旧住在那儿。亚恒送她回家的路上和她聊了聊最近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提起黛莉的婚事,不过看得出最近花园的气氛很紧张。
温芙有些走神,她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心事重重,于是他们很快就不再有话聊,只一路默默地走回了书店。
到了门口的时候,温芙才回过神,她为自己一路的心不在焉而感到抱歉,不过亚恒摇摇头,他显然也知道她忧虑的原因。
“我听说了麦尔斯男爵的事情。”他忽然说道。
温芙对此并不意外,想必很多人都知道这件荒唐事了。
亚恒犹豫了片刻:“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温芙问。
“对于他的求婚,”亚恒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你愿意答应他的求婚吗?”
“不,”温芙一想起这个就不禁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都令她感到不耐,她冷漠地说,“我对他毫无感情。”
亚恒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仿佛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的神情看上去更紧张了。他将手背到身后,揉搓了一下掌心沁出的汗水,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终于抬起头看着她说:“那么我呢?”
温芙愣了一下,她这回是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晚霞隐藏了他脸上不自在的红晕,亚恒像是经过许久的措辞之后才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我知道在这个时机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体面,或许会让你认为我是趁人之危……”
他说到这儿时,鼓起勇气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求婚,让我成为你的丈夫。”
第55章
温芙感到混乱,对于亚恒的求婚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好在亚恒并不期待她立刻给出答案,他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目前的状况。
温芙独自在书店外站了一会儿,等亚恒离开,她才疲惫地转过身。当她推开身后的店门时,温芙愣了一下,她不确定是不是冉宁忘了锁门,他这段时间正在忙着收拾去希里维亚要准备的东西,按理说,这个时间他不应该还在店里。
书店的门框上挂着的旧风铃响了起来,温芙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推开门,夕阳为空无一人的旧家具镀上了一层寂寞的金色,店里空无一人。正在这时,她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门边的影子,温芙猛地转过头——泽尔文靠着墙壁站在橱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她,刚才有一瞬间,温芙几乎把他当成了店里的装饰人偶。
她默默吐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紧接着目光就在他额头的伤口上顿了一顿:“您的脸怎么了?”
店里的东西已经被清空了大半,看样子,这家店很快就要换一个新的主人。
泽尔文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温芙去厨房找来了一块热毛巾,递给他的时候看了眼他额头上那道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显然还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犹豫地说:“你该找个正经的医生。”
“不处理也可以,”泽尔文不太上心地说,“反正血已经止住了。”
温芙没说什么,她把热毛巾按在他的伤口上,也没问这伤口是怎么来的,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泽尔文抬手按住额头上的毛巾时,不经意间压到了她的手。温芙起初没在意,可当她准备将手抽回来时,发现他略微用了点力气。于是她站在沙发前垂眼看着他,发现他也正睁着一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毛巾上的热气蒸腾出雾气,隔着室内昏暗的光线如水雾氤氲在他眼底。温芙直觉今天应该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因为他看起来心情很差,不过自己这边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确很好奇这个问题。
“这家店看起来并没什么好偷的,”泽尔文说,“所以冉宁先生同意我可以坐在店里等你。”
“那你……”温芙犹豫了一下,她似乎准备问些什么,但最终又将那个到嘴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