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夏蔓给自己又捶又捏，捣鼓了半天，正觉得好多了，准备给谢自然也捏捏，没想到一扭头便看见谢自然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们坐在背光的阴凉处，既照不到太阳，偶尔还有风吹进来，吹到谢自然的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和碎发开始打着旋儿，看得夏蔓心痒痒的，总想将它们固定住。
不过夏蔓忍住了，她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她这个人没有午睡的习惯，除了夜晚从不入眠。
坐了一会儿，夏蔓忽然想起榨油机下面的陶罐还没有收起来。她将三个陶罐挪出来，掂了掂重量。
每个罐里只有装了不到一半的油，夏蔓将油倒在一起，装着油的陶罐搬进仓库间里。多的那个油罐，夏蔓直接倒入草木灰水，浸泡去油，清洗干净后再晾干收起来。
夏蔓也不是闲得住的人，她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便轻悄悄地走过木地板，到仓库间抱出装着蚕丝线的篮子，在厂房里开始牵经线。
有一句古话说：“纱以八百筘为准，每筘四线，共牵三千两百根经线。”
首先要在一根穿有多个孔眼的竹杆，然后让丝穿过竹孔，每一根都要来回穿梭于固定好的经耙之间，再穿筘，将经线的位置拨正、排列整齐，卷线、穿综丝。
光是穿筘、梳理丝线这些事就耗费了夏蔓不少时间，后面的事情她一个人做费时费力，索性等谢自然醒后在继续。
今天早上没有提水，夏蔓抬眼看太阳西移、没有那么灼热后，便将木桶和竹筐放上车，到石楠湖边去提水。
松树林后面的李子树早已挂果，现在正是吃李子的季节，顺着槐树林往里走，经过几棵枣树后，再接着往里走，还会遇见几棵毛桃树。
这几棵毛桃树隐藏在群树之间，若不是在追兔子时偶然跑到这里，夏蔓都未曾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桃子。
夏蔓喜欢吃脆桃子，摘的也是果肉硬实的桃子，这种桃子也更耐放，原本她带了两个竹筐准备摘两筐李子回去做李子干，如今只能装一筐李子、一筐桃子。
桃子干的做法和李子干差不多，都是削皮去核，切成合适的形状。果肉先用盐水浸泡，防止其氧化太快。再洒上一点糖，方便出水。
这桃子本身就很甜，夏蔓并没有多加糖。
她也没有多的糖可以加。
夏蔓在削桃子皮时，谢自然终于睡醒了，一脸茫然地望着坐在对面、正低头削皮的人。
屋外的天色很暗，不看指南针，谢自然便能猜到现在肯定过了八点。
她睡了这么久吗？
谢自然一动，夏蔓便发现她醒了。
“陶罐里有桃子粥，吃吗？”
一连睡了六七个小时，谢自然隻觉得喉咙发紧，只能点头示意。喝粥前，夏蔓先给她倒了一碗凉水。
桌子上还有中午抖抖抖时没吃完的鱼，谢自然配着鱼肉直接将陶罐里的粥都喝完了。她拿出小刀，想帮夏蔓削桃子皮，却发现自己的手仍抖得厉害。
吃饭时尚能借桌子的力，勉强保持平衡，削皮时没有外力的支撑，她差点把自己的指甲盖都削飞了。
夏蔓拽过她的手，发现只是磨伤指甲盖，掉了点粉，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儿我来就行，你去睡觉吧。”
夏蔓的手虽抖，但也勉强能控制。
“我刚醒。”谢自然目光幽幽地道。
一个睡了五六个小时的人怎么可能睡得着。
“额——”夏蔓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珠四处乱转，然后从书架子里随手抽出一本书，“那你看书，或者给自己捏捏胳膊。”
“哦。”
谢自然接过书，靠在躺椅上，时不时翻上一页。翻到某一页时，她的眉毛忽然挑动了一下，似是看见感兴趣的事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半脆半软的
“谢自然，你不去睡觉吗？”
夏蔓削皮一直削到了十二点，削得她连打数个哈欠。
谢自然还在看那本书，只是她看了几个小时，翻来覆去地总是那几面。夏蔓心中虽有些奇怪，但隻当她是对这几面情有独钟。
“你先去，我一会儿再去。”
“那——晚安？”
“晚安。”
罕见的，谢自然和夏蔓说晚安时居然没有抬头，夏蔓心中一阵嘀咕。
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夏蔓拿热水瓶洗澡、到晒毛巾、放木桶，来来回回数次，谢自然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今天可真是反常。
夏蔓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萤石，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
“烦死了！”
她拽起薄被，转身背对着萤石，用薄被捂住自己的脸，强逼着自己睡着。
第二日夏蔓看见谢自然时，被谢自然吓了一跳。谢自然耷拉着眼皮，像是被吸精的唐僧一般，无精打采，行动迟缓，反应也很迟钝，和昨晚夏蔓看见的聚精会神、甚至嘴角带笑的人判若两人。
“谢自然，你怎么了？”
谢自然勉强抬起眼，蔫蔫地道：“没事，我去提水。”
夏蔓忧愁地望着她踩着脚踏板走远，看那双脚的力度，她生怕谢自然倒在溪流边，一去不复返。
幸好，谢自然还是回来了。
夏蔓本在捞煮好的桃子干，见谢自然回来了，赶紧削了一颗脆桃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