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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节

 

当年,十四岁的郁燃从翠微山回到昱都后没几天,舟向月也抵达了昱都,随后很快就在一场卜筮与占星的比试中轻轻松松地赢过原本的国师觉空真人,取代他成为了新的国师。

他乔装打扮,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郁燃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暗巷里惊鸿一瞥到国师的“真容”之后,从此再也没有去窥探他的脸。

此刻,郁归尘跟在梦境里的“国师”身后,来到了他与年轻的自己相遇的暗巷。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国师却准确地说出了他去那里的真实目的,让他大为震惊。

结果现在,他一直跟着舟向月,却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舟向月并不是像他当初以为的那样正好在那里,才与他在暗巷里偶遇。

他看着他扎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涂在一枚铜钱上抛了一次,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皇宫,径直去了暗巷,发现郁燃走进巷口遇到了麻烦之后,帮他解了围。

……他是去找他的。

第二,舟向月未卜先知了解到郁燃去暗巷的目的,其实没有任何玄学。

他只是在一见面搂着他肩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身上摸走了那张写着“明暗巷,半斋”的布条,看过之后又塞了回去。

他的动作出奇迅速又出奇隐蔽,哪怕是郁归尘早有预料、近在咫尺地旁观,都差点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

舟向月果然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此后,郁归尘默默地跟着他们进了半斋欢,然后看着他们在房间里开始拉拉扯扯。

郁归尘:“……”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虽然这都是早就经历过的事了,甚至和后面更多的事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但他还是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局促和窘迫。

……不过,那时候舟向月装成陌生人逗他玩,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应该还挺开心的。

那也值了吧。

很快,他看到自己离开,而舟向月动手把床上的被褥弄得一片狼藉,最后拿走了那一点“欲骨香”。

郁归尘没有管那个十四岁的自己,而是紧紧地跟着舟向月。

舟向月回到藏星阁之后,先是睡了一觉,然后一早就去求见昱皇。

这一点与郁归尘自己的记忆吻合。

他去搜查醉香楼的那天早上,原本先去找父皇,但却被告知陛下正在和国师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舟向月在御书房里见到了正当盛年的昱皇,问候过之后,就问他:“陛下,之前我送给您的香,您用过了吗?”

香。

郁归尘心头一沉,是那种和送给他的一样的长生香么?

昱皇露出和蔼的笑容:“用了。国师大人有心了。多亏了你的香,朕现在能与天地通,因此才得到灵感,有一事需要请国师大人代为操持。”

“陛下请讲。”

舟向月抬头,看向高阶上的皇帝。

“朕准备在祭祀塔举行一场献祭。那场献祭如若成功,能够保我江山永固,社稷长安。”

舟向月沉默片刻,问道:“那么,献祭的祭品是……”

昱皇微微一笑:“我唯一的骨血。”

舟向月一怔。

随后,他垂下眼,恭敬鞠躬道:“愿为陛下效劳。”

爱恨

应下了昱皇的要求之后,国师又说:“不过,献祭需要严格参考既有的规程,一点细节都不能出错,不然但凡有一点偏差,可能就献祭给不知来头的邪神了,反而会招来祸患。”

他抬头问道:“不知道陛下这场祭祀是献给谁,具体规程又是在哪一本典籍里记载的?”

昱皇道:“具体规程国师不必担心,有人会协助你。”

国师顿了顿,“这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上前禀报:“陛下,帝储殿下带人去查封了醉香楼,说是怀疑醉香楼牵涉到拐卖人口,以及售卖致幻成瘾的药物……”

“哦?”

昱皇失笑,“朕这儿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既然如此,就先让他长长教训吧……”

“陛下,”国师忽然上前一步,“我可以为陛下分忧。”

“我保证会把他带回宫里,不让他离开。”

国师拿着皇帝的旨意,刚从宫中出去,就低声骂了一句。

“……老东西,要保佑江山那献祭你自己啊!献祭你儿子算什么玩意,居然能比我还不要脸!”

在梦境里旁观的郁归尘:“……”

他居然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虽然是他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再大的痛苦也已经被时光冲刷得褪色,化作漫长过往河流中的一滴水。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重温这段在梦魇中重演无数次的回忆,甚至已经不会让他心中产生多大波澜。

国师抵达醉香楼时,郁燃正在门口与人僵持中,不仅没有搜出任何证据,还被满大街老百姓看热闹,接着就被他强行带回了宫。

“请你务必留在自己宫里,不要外出。”

国师看着郁燃,又重复了一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外出。”

这两句话郁归尘记得清清楚楚,但现在再在自己旁观的梦境中听到,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怪异感。

随后他就发现,舟向月离开他的殿内,却没有直接离开东宫,而是看了看四周,把一只手贴在了覆着金色琉璃瓦的高墙上。

此时外面宫墙之间的通道已经戒严,完全没有来往的人。

他沿着墙面向前走去,手掌缓缓抚过一寸寸墙面。

所过的地方,深红墙面上隐约亮起一个个发光的血红符文,很快又暗淡下去,融入深红的墙面中消失不见。

郁归尘看着这一幕,心跳微微急促起来。

他知道,这是舟向月在郁燃禁足范围内设下的禁锢阵法,也确实会在他想要离开时拦住他。

但是,此时的郁燃刚刚被禁足,而这个阵法显然早在之前就已经设下了。

难道他能预见到郁燃被禁足吗?

不对。

郁归尘仔细看向那些浮起的符文,在心中默不作声地勾画阅读。

这不仅是一个禁锢阵法。

也可以是……一个保护阵中人的阵法。

此时舟向月走出了十几步,那些连缀不断浮现的符文中间忽然出现了一处残缺。

他停下脚步,抽出一把短匕,在手掌上比了比。

然后,他皱起眉,偏过头闭上眼,好像咬紧了牙关。

郁归尘下意识伸出手去,却穿过了梦境中的躯体,没有丝毫阻碍。

他碰不到他。

刀刃贴着手心迅速划了下去。

手心顿时划开一道血痕,鲜红血珠从莹白掌心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凝聚成一颗颗血珠后沿着皮肤往下滚落。

舟向月收起匕首,手指蘸了掌心的鲜血在墙上勾画起来,三两下就补上了那处残缺的符文。

刚画出的符文在完成的瞬间亮起光芒,随后也像其他符文一样,隐没在墙壁的深红色之中。

接着继续往前,又是如法炮制。

郁归尘的心沉沉下坠,他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面前的红衣身影。

那么近,只有咫尺之遥。

他站在他面前,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和衣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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