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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像青天白日里一场半虚半实的梦境被人强制打破,柳絮宁猛然回神。

她看见梁恪言自觉又镇定自若地往旁边退开半步。

医院的电梯等得实在久,梁锐言没什么耐心,直接跑了上来。他此刻大汗淋漓,胸膛迭动,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匀:“你怎么突然生病了啊?”

一个多月没见梁锐言,柳絮宁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畸胎瘤,医生说女孩子会长这个很正常,大部分都是良性的,不用担心。”

梁锐言还是不放心,他站到柳絮宁面前,满脸疑惑:“你刚做完手术就站起来了?”

柳絮宁:“医生让我多走走,促进排气。”

梁锐言:“能走得动吗?”

“能。”

“我带你出去走走?”

柳絮宁看了眼梁恪言,梁锐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哥,我带宁宁下去走走。”

梁恪言没说话,梁锐言早就习惯了,全当他默认。

梁恪言靠着墙,目光落在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上。男生一手抓着柳絮宁的胳膊,另一只手垂落在她腰侧。病号服右侧腰部的位置上几丝纵横的褶皱,那是梁恪言搂着她腰帮她翻身时留下的。

梁锐言的手掌虚虚覆盖上去。从他视角望,那些褶痕被手掌挡住的同时,也在一瞬间完完全全掩盖住梁恪言留下的痕迹。

似乎预示着,不止今天,以后皆是如此。

不可能。梁恪言推翻这个荒唐想法。可下一秒,他又为自己会冒出这个荒唐想法而感到荒唐。为什么不可能?

人类真复杂,他尤其。

“柳絮宁。”喉咙无可抑制地发痒,梁恪言突然叫她名字。

柳絮宁回头。

叫她干什么?梁恪言不知道。

“护士说走慢一点。”

柳絮宁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回答,就被梁锐言打断:“哥,这还用说?我知道啊。”

做手术前医生和护士再三嘱咐要求病人摘掉身上所有的挂件和饰品,柳絮宁摘下那串已经戴了许多年的手串和玉佩,那份和他亲生弟弟一样的手串和玉佩。

这术后的几个小时里,柳絮宁还没有想起来。

梁恪言的手揣在裤袋里,温热掌心中藏着一枚玉佩,他的指腹下意识来回摩挲着玉佩上的纹痕。

既然主人都忘记了,他自然没有义务主动归还给她。

也许她以后会拥有一枚成色更鲜艳,打磨得更漂亮的玉佩。

此刻谈及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不够

“看——”亮灿灿的金牌从梁锐言松开的拳头里掉落, 晃了一下柳絮宁的眼睛。

柳絮宁现在处于一种打一个喷嚏进一场炼狱的状态。她浑身无力地在医院楼下来回走,沿路经过的两个老太太迈起步来似乎都比她矫健。这金牌也没能引起她半分兴趣,语气见怪不怪:“又是金牌啊。”

梁锐言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全身毛都炸开:“这么平淡?你这是什么语气?”

“金牌见多了, 你什么时候拿个铜牌就比较稀奇了。”

梁锐言忍不住控诉:“有你这样的人吗?”

柳絮宁走到一半就累了, 她开始连声抱怨:“不想走了, 我要回去了,好痛。”

“这就不走了?屁还没放呢!”

梁锐言说得极其大声,路过的一个奶奶冲着两人笑。

柳絮宁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一拳打在梁锐言手臂上:“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她说完转身就走, 梁锐言又紧紧跟上去:“我不在这几天,过的如何?”他问,“事无巨细地给我汇报一下。”

柳絮宁:“好的老板。”

她稍显凌乱的发丝因为风胡乱飞着,蹭到梁锐言的脖颈。柳絮宁讲得认真, 从早饭讲到夜宵,倒真能称得上事无巨细这一词。

只是讲到最后, 梁锐言很微妙地发现,每件事里都有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似乎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很正常,却又不应该如此频繁出现的人名。

·

柳絮宁是第三天出的院, 医生来通知可以出院时梁锐言一阵大惊小怪,连连问医生才三天就可以走了吗,要不要多住几天。

最后是谷嘉裕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太紧张,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不要和梁恪言一样无知。

柳絮宁无心听两人的对话, 她手上动作不停,回着班级群里的消息, 满身怨气地扣下一个又一个的“1”。

“我哥?我哥又是怎么无知了?”梁锐言好奇。

谷嘉裕正要说话,梁恪言拿着出院通知走进来。他径直走到病床前:“好了吗?”

梁锐言说:“好了。”

“嗯。”梁恪言顺手去拿柳絮宁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手刚碰到肩带,略有粗糙的布料划过他的指腹。

梁锐言自然地单肩背过包,扭头问柳絮宁还有没有东西漏了。

手心突然得一空,梁恪言手指下意识蜷了蜷,而后若无其事地揣进裤袋里。

梁恪言让于天洲先送谷嘉裕回家,说完之后,他全程一言未发。谷嘉裕和梁锐言倒是在后头聊一款最新上线的游戏聊的起劲。

没人注意到柳絮宁,她便透过前视镜毫不躲避地看坐在副驾驶的梁恪言。他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浓眉紧蹙,满脸不愉。黑色衬得他人极白,也熨出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柳絮宁想起在医院的这几天,虽然叫了护工阿姨来,可梁恪言也寸步不离。她睡时他还未走,她醒时他已经到来。他没有做什么事,只是在那里坐着,却足以叫柳絮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安心。

送走谷嘉裕后,又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云湾园。到家时,梁恪言还没醒,柳絮宁和梁锐言先下了车。

梁锐言刚要叫他,就被于天洲阻止:“小梁总晚上有一个饭局,我会直接送他到吃饭的地方。”

“哦,行。”

梁锐言扯扯柳絮宁的手:“走了啊大小姐,杵这儿干嘛?腿也不行了?”

柳絮宁回:“我开刀的地方在肚子,不是脚。”

两人的幼稚争论让梁恪言从睡梦中醒来,他用力搓揉鼻梁和眉眼,被揉到模糊的视线里是弟弟妹妹走进家门的背影。

积压已久的困意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虚是实。

于情于理,他这样做都是不对的。

有些念头只是肾上腺素爆发的后果,冷静之后,才知有多荒唐,又有多不理智。这架天平两端孰轻孰重,无需做实验,想一想便知结果。

既然心知肚明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那就算了。

何况,扪心自问,他也没那么想要。

从云湾园出来,路上栽种的高大树木投落下影子,光影明灭间,绿河般淌过车顶。

梁恪言转了转腕表,突然出声:“于天洲。”这一声轻轻冷冷,像炎炎夏日里裹雪般突兀。

“跟奥庭那边说,顶楼套房空出来。”

·

医生开了一个月的假条,但柳絮宁只向辅导员请了两周的假期。她搜某红色软件,看人割畸胎瘤的经历,有人今天割了明天就能起身996,有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半个月还觉得虚弱冒冷汗。

柳絮宁自信满满地认为她是前者,躺了两天不见好转后她终于觉得自己隶属于后者。

人和人的差别真是比人和猪的差别都大。

上大学之后,因为社团、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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