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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则纳夫之事也算奇事

 

晌午薄烟渐散,热意上涌,晨露蕉叶尖滴入水缸。

堂前林苑,清菡领着二人含笑送离,门前两人洒扫,不多时一辆梨花马车停在府前,弯身掀帘而出,一撮长发轻盈地垂在身前,交领衣裳贴着纤秾女身,江镜月下了马车,盈盈含笑同清菡笑语。

伤疾隐隐发痒,江宿一身布衣穿过芭蕉,一束斜光下尘埃迟浮,勉强提着半满水桶至堂前,他低声喘息,苍白脸色涌起薄汗,湿漉模样似意外落水艰难上岸般憔悴弱力,略湿的眼睫带着掩目的迷离,皙白的皮肤生着薄汗,微红的下眼些许晕浸,虚力引起的燥热在胸前灼热,疤痕生起的痒意折磨着心髓。

实在喘息不上,他艰难喘息虚扶着竹竿,蒙雾眼际前泛白摇晃,冷汗浸身似要脱力跌倒。只缓步靠近,江镜月恰巧走来,她微微一惊,忙得上前搀扶。

“你怎么了?”

她关切问到,抬起手掌贴在他的脸颊,肌肤相贴,一股烫意传至掌心,她顿感不妙,呼唤来人。

大口喘气,江宿没法回应,只抬起迷离地像是受伤祈求的眼睛,忍受痛意地看着眼前关切的女子,一刹那,昏眩感袭上,混沌间他仅感到身体被人接过搀扶,没办法思索便陷入黑暗,彻底昏厥。

“他这是怎么了?”

怀中之人被赶来的仆役接过,看他气力孱弱的汗津模样,江镜月微微蹙眉,有些担心,“把他扶去客房,再去请大夫来。”

仆役点头道“是”,随之扶人离去,她原地驻足,黛目眺望,过了半晌才缓缓转身,进入前堂。

“黑花梨手捻、粉岫玉璎珞、白玉荷莲发簪,镶嵌于衣裳、发带的宝石,彩绘的手炉、八宝盒等都是记录在册的,以及染料,饰品,药材……三位掌柜都将薄子送来了,两家工坊也已盘清,其他县邑和京城的账簿上个月的都已算清,此月的还在路上。另外……”

日光透着疏林映入,白壁疏影摇动,正午暑气蒸腾,池中硕大莲叶直挺。

二层楼阁内,躺椅上,江镜月倚着椅背轻轻摇晃,看清菡在侧,将匣内饰品一一展露。

“刺史大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咱府上有一套天青汝窑瓷和一套白霜萱草定窑瓷,他遣人来府上问过两次了,恐是再行推托,他怕是要亲自登门来要了。”

“哦?他想要?”晃着摇椅,口中哼曲,一听此话,江镜月坐不住了。

“这两套瓷具是托了关系从官窑那弄来的,即是当朝一品都未可多得。他既要去,万一被发现,岂不是要弄出乱子?真是的,怎会让他知道了……这是谁传出去的?”

她双手摁着两侧把手,口中念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颜厉色道。

“我也不知。这两套都是夤夜静街后从小门送进来的,白日放在库房,除了小姐您,我,就没有旁得人知道,刺史从何处得知,清菡实在不知啊……”

清菡连忙撇清干系,可事已发生,江镜月清楚清菡作派,细眯着眸子,初见端倪般,心痛道。

“那就将那一套定窑送于他吧,就当、就当是他六十大寿的贺礼!”

她痛心皱眉,纱袖抬起连连摆手。

无心再躺下,她撑着椅边起身,好巧不巧地,清菡凑过来,对她道:“可是小姐,那套定瓷少了一个茶杯,凑不成一套。

江镜月立即火大,“怎么少了呐,来的时候不是一套吗?”

“小姐您忘了?上次老爷登门,没来得及收,被他瞧见了。老爷想要,您气得摔了一个茶杯,连着还要摔茶壶,他连声道罢,您才受了手。不然就不只少一个茶杯了。”

“还有这茬?”歪着脑袋,江镜月低眉深思,只慢慢回忆着,顿而问道:“我让他付钱了吗?”

清菡当即答道:“付了,不付能让他走?”

听了这话,江镜月顿时舒心了不少,“那就好……”她笑着点头,“这世态啊,竟做些无本买卖。整日要应付那两个愚夫,现在又跑出来个老东西来跟我作对。”

她停语,似又想起什么要事,回身嘱咐,“晚上你取个杯子,悄悄去窑厂仿制一个,要一模一样,不要让旁人知道,明白嘛。”

“明白。”清菡点头,抽身就要去办,可刚转过身,她又立马转了回来。

“对了小姐,今早工头领着矿上账房来府上算账来了。”

走到窗前坐下,一道残光斜落。

光下,高髻上的孔雀翎簪在窗槅斑驳金光下流光,江镜月勾起右袖端茶,听罢饮茶动作稍顿,道:“矿上的活不就跟官府那一批?我没记得还有其他矿上买卖。是什么事?”

清菡碎步走来,裳尾经过地面方正框光,手伸袖中摸索,掏出一张迭着的方纸,道。

“就是跟官府的那批帐,咱们派遣去临县的矿工师傅薪资按理说当由官府出钱,可那边不知是谁的授意,有意压低工钱,工期赶得紧,现在他们完工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拿着一张文契当皮球踢,咱们是牵头的东家,现在工头领着人、拿着契来咱们这边算。”

她展开文契,摊平,伸长手臂交给小姐。

目光扫过那白纸黑字,上红指泥印,下官府大印,意识到其中深浅,江镜月肃眉,侧目道:“县衙那边怎么说?”

“照县丞的意思,似乎想要咱们垫付……”

“该死的玩意!”江镜月瞬间恼火,“我来垫付他们得赏是吧?拿着我的人替他们办事,还想充我做这冤大头!一群酒囊饭袋连起伙来坑起姑奶奶我来了!好个吴泽恩,吴知县!刺史既想要这定瓷,就将这文契一并送去!”

连着手中文契重重拍案,冷黛眼眸凝着滔天怒气,她连着怒道,险些将案上茶具、果子一并扫地。

清菡见小姐盛怒模样,忙得绕开身,小心挪动瓷具到远处书案。

火气在胸中翻腾,她怒吸了鼻凉气,坐于窗棂前,微微斜目,从窗两侧密竹间空隙眺望连廊绿池,似有别计,她轻轻笑起,语态放松。

“清菡,把马车备好,明个随我去临县一趟。”

“不行小姐,明个还要去赴宴呐。”

江镜月面带疑色,看向身侧清菡,“赴谁的宴?”

“香掌柜。”

疑色更甚,江镜月抬袖道:“她上次不是请过一次了吗?”

绕开书案轻盈走来,清菡道:“上次请得是香坊开张的开业宴,明个请的是她纳夫的婚娶宴。”

“等等。”思量面庞似想到什么,江镜月忽得笑起,道:“我怎么记得她是有夫婿的?貌似还是她远方表兄,还请过咱们喝喜酒,是三年前的事吧?”

说起这个,清菡就有乐了。

“是呀小姐,我听说香掌柜跟这位表兄成亲三年,香掌柜一直未孕,便打算休夫重娶,可因为年少情分不能割舍,其夫又懦弱依顺,就改了主意,不休则纳。小姐您可知纳的这人为谁?”

江镜月眉目含笑,缓缓摇头。

眉梢带喜,眼冒精光,清菡神秘一笑,坦道:“是她那表兄夫婿的拜把兄弟!”

“啊?”又惊又喜,江镜月怒气全无,颇为有乐地跟着笑起。

“这倒新奇!咱们这虽女子当道,可平常人家一连纳夫的却并不寻常,更何况还是这般。不过这做派,确实像香绮干出来的。她家香料味之奇,气之韵,她是个奇才,做出奇事也合理。既是邀了咱们,就去看个新鲜。哎?可纳的是他拜把兄弟,他竟能同意?”

“不仅同意,还乐意之至呐!世家子弟又如何,他又不行。再说香掌柜为人大方,纳了别人也不会冷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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