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莲花
伙都甩下了,是也不是?这人姓明名渊,乃是京中最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一个混账,因有一张阿谀奉承的巧嘴,得了先帝青眼,强占田地、逼良为寇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他还在京中纳了十八房小妾,生了六儿四女,竟一个也不要,只因陛下登基以来他树敌众多,无处可倚靠,西可汗许诺成事之后封他做大王,分得牛羊数千,西域各国的美人任其享用。他夫人最是贤惠,知书达礼,得知他通敌,便要以死相劝,他反倒将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写了封休书,一文钱也不给她,让她用嫁妆养十八个小妾和十个子女!”
他甚是愤懑,拉弓的大汉不禁啧啧两声,“我看那小子像个正经人,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想是靠一张小白脸混饭吃的。”
少年沉痛道:“我此行便是要通知陈将军,决不能让这等猪狗不如的渣滓出关,不出三日就有都督府的同袍继我之后结伴通过此地,个个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你们放了逆贼出去,又杀了朝廷命官,还能逃得了干系?若是诸位有血性,知道国事大于天,就拿了我的钱袋,里头是我所有盘缠,我就当没见过你们,两不相欠!”
大汉沉吟许久,放下弓箭,哼了声:“算你走运,看在陈将军面上饶你一命,走吧。”
少年拱手施礼,万分感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果然不假,在下铭感五内,后会有期!”
说罢便跨上马背,拍了拍马脖子,“丹枫,没事了,咱们走。”
白马咴律律叫了一声,撒开蹄子跑上岸,流星般沿着小道飞蹿出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小点,融进漫山遍野的白雪中。
这少年自然便是江蓠,她大年初二整装出京,至今已有七日了,天公作美,一直未下雪。这匹西极天马果如薛白露所说,只有人拖累它,驮着她跑起来就跟玩儿似的,踏着雪一日能行两百多里,配上特制的皮鞍,也没有别的马那么颠。只是苦了她将双脚用棉布缠得紧紧的,每隔两个时辰就要下来走几步活动血脉,否则这天气定要冻坏。这马有灵性,每当看她下地走路,还以为自己跑得慢,大眼睛里一副自责的神情,好像没有把她照顾好。
这马太快,跟着她的六个缁衣卫落了足有三日的距离,她又赶得紧,只得孤身前行。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因离京时命人取了勘合,住的大多是官办的驿馆,又是正月年节里,没有盗贼行窃,只要不把马腿给折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为了以防万一,她包里还带了好几枚腰牌,有宫卫的、五军都督府的、刑部的,还有靖武侯府的,遇上麻烦就见机拿一个出来行事,就像今日应付山匪这般,用三寸不烂之舌糊弄过去。
实则江蓠连那个中军都督府的薛大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薛湛跟她提过家里有个堂叔在里头当官。她看湖面上插的三支箭都刻着烽火纹,是军用的,便赌这群人里有在军营里待过的兵,在此落草为寇,计上心来胡编了一桩国家大事唤起他们心中的义气。况且那大汉虽叫嚣要她的性命,却没有一箭射死她,直接搜尸,那显然就是要钱,有斡旋的余地。
昨晚在村店听说山里有土匪拦路打劫,果然就碰见了,走了这么些天,这群人是最危险的,可她没法知会后头的侍卫,只能在驿馆留信,表明自己到过这。
江蓠再想想便有所释怀,他们武艺高强,路上也会向人打听,她一个小女子都能出山,他们要是在那儿栽了,也太丢宫卫的脸。
……又要操心狗官,又要操心狗官的下属,要不是为了亲手把和离书送过来让他画押,她才不费这么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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