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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薄哥哥

 

安瑟努力的想让自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格雷姆模仿她干什么。

格雷姆是温柔的,善良的,弱小的。

不会是时时刻刻想着屠杀的。

“安瑟到城里想做什么工作?医生吗?”

下一秒,格雷姆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好像刚才慌乱羞涩的反应是电视中错误插播的广告般若无其事。

安瑟定了定身,挠着头:“我头脑没那么好,可能顶多也就在邮局帮人家写写信……或者去裁缝店,洗衣铺做帮工……”

即使工资高,她也不想去做什么贵妇人的女仆。觉得那样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

至于她原本想说的嫁给喜欢的人这种话,想起昏倒后梦里的内容忽然就没了心情。

用爱来感化恶人,以自己无尽的死亡。

如果喜欢是需要用这么沉重的代价,她也不是很想嫁人。

即使是格雷姆。

“安瑟?然后呢?”

格雷姆的声音有些困惑。

安瑟缓缓的转头,看见格雷姆的绿眼睛巴巴的望着她。眸子绿宝石般剔透,黑发柔软卷曲,肌肤洁白,整个人如人偶般,纯真而无辜。

安瑟心又软了。

看他这样子!细胳膊细腿的,活像个忠贞的小狗崽。哪里杀得了人!刀或许都拿不动!

安瑟咳了咳:“然后,或许我会嫁人……呃,嫁给一个喜欢的人。”

“像你一样的。”

后面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安瑟和对面的格雷姆同时愣了。

“什么?”

格雷姆的脸上几乎挂不住笑容。眉毛,眼睛,嘴型,神色变幻多次,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困惑的脸上。

安瑟僵着脸好一会儿。猛的捂住嘴,只觉得全身的皮肤好像都蒸腾出滚烫的热气。

“就是,是像你一样善良的好人的意思……没有其他的……”

那双绿眼探究般深深看向了安瑟。

“哦。”

最终格雷姆微微一笑,略一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翻看起了书。

安瑟则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感受胸中的心跳一点,一点的加速。她真的怕声音太大,被旁边的格雷姆听到,因此用力的抓紧了风衣。

回到书桌前,格雷姆掏出一根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安瑟希尔德。

他记下这个名字,回忆起她今天在雨中淋湿,狼狈不堪的模样。笔一转,画了个麻花辫的火柴人,倒在水坑的情景。

而在水坑的旁边,摔倒火柴人的脚下,不远的背后。

他画了一炳钉耙。

笔锋一转,他在下面又画出了一个正好摔在钉耙上,脑袋被耙尖插的四分五裂的马尾辫火柴人。

“差一点。”

放下笔,格雷姆自言自语。

等安瑟回到家,已经是接近三个多小时后了,母亲拉着她担心个不停:“怎么会去了这么久,哎呀裙子怎么脏了!这是谁的衣服?”

“是隔壁格雷姆的,我摔了一跤,他见我绊倒了,拿了衣服给我……”

安瑟往家中左右看看,万幸的是父亲萨姆还没回来。不幸的是大哥埃克特已起了,正坐在沙发上读报。

“这样,我看你一直没回来还想让你大哥去找你呢。格雷姆心地真好,还衣服时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好。”安瑟匆匆应了声就想赶快回房间。

“站住。”冷冷的一声忽然叫住了她。

安瑟暗骂一声,被迫在屋门外定下了脚步。

“去街上买个东西都能摔跤,你还能做什么!”埃克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又刻薄。

埃克特比安瑟大一岁,比迈拉小一岁。继承了父亲的蓝眼睛和母亲的柔亮的金发。五官姣好,轮廓深邃,身材高大健壮,因此自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高傲气质。

自儿时起就备受父亲的喜爱,对姐姐妹妹们一向不屑一顾,尤其对于年纪最小的安瑟,儿时更是捉弄、欺负、将自己的错事都推到她身上,为此,安瑟挨了不知多少冤枉的巴掌。

叫住我,就为了羞辱我?

安瑟的火噌的就冒起来了,她不管不顾的冲进房间,嘭的关上了门。

抵在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怒火。安瑟才脱下身上的风衣,珍惜的把它挂到了衣帽架上。

环顾这个小卧室,原本两张床的其中一个已空空如也,连带着屋子也冷清不少。

迈拉……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安瑟心情又沉重起来,拉开衣柜门,找出换洗的衣服,又从床头拿出一片迈拉塞给过她的卫生棉。迈拉管它叫“白胖子”,报纸广告上则称它为能缓解女性经期困扰的救星,事实上,她刚来月经几个月,因此才刚接触这东西不久,还用不习惯,觉得它麻烦透了,胶条总是粘不牢,闷热笨重,并不像广告宣传的那般方便,但据迈拉说,之前那种用绑带固定的才费劲儿呢,但没办法,做女人注定要经受这个困扰,这是她们无法逃避的生理缺陷。

广告也总是那么说,月经是女人的生理缺陷,唯有“白胖子”医生才能拯救。

但安瑟总是在想,为什么同样是长着同一副身体,男性的秃头被夸成了智慧的象征,而女性的月经则成了生理缺陷?她总是在心里冒出这样的怪念头,一旦向迈拉或母亲说出,都会引起大惊小怪的警告,而“白胖子”一旦不慎被父亲或埃克特瞥见了哪怕一片,她又会因不够庄重、浪荡,被他们狠狠地责骂一顿。可她总觉得不服气,整天活的愤愤不平。男人占利的事也太多了!

不过格雷姆今天说,这是正常的,还说是值得庆贺的事,他不认为这是什么生理缺陷……安瑟心中涌过一丝暖意。

她小心的换上“白胖子”后,这才费力的拉开衣裙背后的拉链,想要把裙子脱下。

就在这时,房门没有任何提示的被拧开了。埃克特走了进来。

“你刚才是什么态度?”他翘起眉头,双臂抱着靠在门口。

安瑟短促的尖叫一声,把扯开一半的裙子捂了回去:“你疯了!我在换衣服!出去!”

埃克特却没有走开,反而仍站在门口,用那刻薄、冰冷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妹妹一眼。唇边漾出冷酷无情的讥讽笑意。

这让安瑟更加气愤,忍不住的大喊大叫,呼喊着母亲:“妈妈!妈妈!”

“她出门了。她要和爸爸去看望隔壁镇病倒的瑞贝卡姑妈,去一天一夜,明天下午才回来,你昨晚晚餐时没听爸爸讲吗?”埃克特耸耸肩。

昨天安瑟晚餐时心不在焉,确实没有心情听,现在想来才隐约想起这事。唯一会给她撑腰的妈妈离开了,想到接下来一天一夜都要和这讨厌的大哥独处,安瑟咬紧了下唇。

他为什么不出去,他要杵在那儿看多久!

“道歉。”埃克特冷冰冰的说。

“什么?”安瑟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为什么要她道歉!安瑟涨红了脸,一声不吭。

埃克特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走进屋子,坐到了安瑟旁边的床上,翘着腿,也不说话,就那么缓缓凝视着她。

忽然他视线定格在一点。

那是安瑟裙子后面那一小块暗红的痕迹,在天蓝色的裙子上格外扎眼。

安瑟自然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连忙扭过身体,窘迫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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