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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火道暗室私设淫祀朝会宝殿触犯天颜

 

有她,她是皇亲,又参与过宫变,若不能抓住机会以力压人,让少帝不敢轻易动她,她迟早会被削减用度,赶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去。

王府傅相进入内书房时并未看见定王,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东暖阁明窗前,拨开地上的绒毯,露出火道入口,撬开地砖与垫砖,提着马灯进入暗室。头顶是地龙的烟道,两侧是火墙,傅相解下大氅仍觉燥热,外袍却不敢脱。

只见甬道尽头灯影憧憧,定王手捻线香,头顶‘千秋金鉴’四字牌匾,香案供桌前悬挂阔海亲王坐像,太皇御笔题写‘覆穴摧垒,奉制称蕃。超熊罴旅,盖虎狼师。功高震寰宇,义勇冠叁军。’乌木灵牌上是‘天星芳魂&esp;琼国之英先姊洪姱神位’

洪姱打的胜仗是不光彩的,她为消磨瓦克达部的战心,向手无寸铁的儿童施暴。姬日妍难道不明白她不适合做皇帝吗?怎么可能。洪姱的骨子里记载着亘古时以摧毁为荣、以力量为自豪的血淋淋的注脚,她坚信生命是力量,一种通过吞食维持自身并生长的力量,而吞食恰恰是爱的表达。皇宫泯灭了她为人的秉性,帝位噬去了母亲对她的垂怜,她因此义无反顾地起兵逼宫。无论吃与被吃,无论是生或死,这都是她最后一次情感的壮举。这似乎可以解释她对北堂正度的仇恨和对言官的畏惧,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对六妹和少帝痛下杀手。哪怕成王败寇,她仍然想做母皇的女儿。

母皇是明君圣主,她像寒冬腊月里一轮高悬的艳阳,照亮天下百姓,即便她的阴影遮蔽了洪姱的人生,也没有谁会指责她。哪怕洪姱是那个被她牺牲、放弃掉的怕黑的孩子,是那个尚未出生,就被她当做筹码换取前程的孩子。

一直以来,姬日妍都没忘记自己二十来岁时向涤非她们许下的承诺,那是她的道,是她每一个选择所铺就的前路。她要建立万国来朝、空前绝后的盛世。她要取长补短,含弘光大,要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要踵事增华,品物咸享。她要她的子民跟她一样享受这世上一切的好东西,她要牧笃里旄林这种苦寒之地的君主也能有立身之地,不至于走投无路,侵犯她人的母国和家乡,杀害她人的母亲和女儿。她要如皎皎之月,高悬于天女的盛世。她还要在白昼未至的时间里,照亮洪姱生命的肌理。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何者?道也。

“你来了。”姬日妍上过香,双手合在身前,缓缓转过身来,道“是时候了,白小幺。待少主舞象之年,重整朝纲,定要清除异己。届时石渠分争,党同伐异,一旦事发,万劫不复。而今有个明晃晃的机会摆在眼前,若能成事,既往不咎,与娲皇天女共保富贵。你为本王拟写谏议,再给萨拉安追写一封信。”

蛰伏多年,和光同尘,定王可算有了像样的动作。傅相引身长跪,奉命受任。起身时,见定王立在香案前,仰望着洪姱的画像,默默然无一言。“王姎此去,在陛下面前锋芒毕露”,傅相在书案前坐下研磨,问道“是福是祸呢?”

“你小妮还是太嫩,眼皮子浅得很,眼下是福是祸有什么重要?你就没想过,同样是弑亲之仇,为何北堂就能与佳珲和平共处?”见傅相不说话,姬日妍从香案前拿了只上供的柑橘,边剥边道“因为握手言和是上位者才有的特权。少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急于验证自己的力量,她不会放过每个行使权力的机会。等她发现对于本王来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要她想,本王就得跪地称臣,她才会真的感到释然。熬到那时候,本王可就有福咯。”

其实姬日妍没有告诉傅相的是,她隐约察觉少帝对她是怀有试探和希冀的。在抛却君臣间泾渭分明又冠冕堂皇的界线之后,她是少帝至亲的姨母。彼时悫王还年幼,对先帝了解甚少,北堂和林规再受倚重,到底还是人臣,金老太太一届宫妇,在先帝断奶之后便被调离少主。姬日妍赌的是女儿对母亲的思慕。少帝从起居注和外戚口中东拼西凑,得到的也只有孝宗皇帝一副支离的病骨,夷姤的血与肉、灵与魂,只存在于她这个四姨母的记忆里。

文武群臣叁天一朝会,大清早娄兆来禀,说定王寅正时就在午门外等候,与给事娘光宪、东观博士改之等多数辅臣联名上疏,议奏拟设使者校尉,以便送使九夷,观察外邦,西学东渐,交流并举,互馈互惠,兴利除弊。

此事正中她的下怀,就算定王不提,她也迟早会交给相府去办。少帝准奏,令给事娘光宪拟旨,悫王述旨。又让东观博士修书一封,待她过目之后,呈交鸿胪寺译官翻译,送与萨拉安追。东观博士尚未领旨,定王上前两步,说奉与萨拉安追的书信,她已写好了,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娄兆眼明心亮,将粉色花笺呈递御书案。姬莹婼颇感意外,她向来知道定王有些神通,在朝中也有朋比私党,因藏头露尾地掺和凶逆案,这些年才夹着尾巴学乖。素隐行怪方能明哲保身,已成为姨侄间心照不宣的共识,乍一看到书信中的内容,她才回想起皇姥姥曾说她‘少年老成’,如今将近四旬,世事阅尽,愈发老辣。

“给事娘和东观博士可以告退了。”姬莹婼扫过两眼,暗自心惊,不动声色将花笺盖在案前,又去看娄兆。八面玲珑的娄总署即刻会意,屏退左右,躬身告退。行过定王身侧时,瞥见她略皱一皱眉,眼珠微动,当即心领神会。

“实不相瞒,萨拉安追曾与孤通信,希望孤能授以鹞鹰官职,使其留任京师。想来,正如皇姨所言,是鹞鹰与珊蛮交往过密,恐怕树立派别,谋取私利,不能不防。”姬莹婼说话时将定王上下打量一番,昨夜没少操劳,还能稳稳当当地站着,看来是没被酒色财气掏空身体。“四皇姨心思缜密,眼也毒,只去了馆驿一趟,就能有所领悟。还是去少了,早知如此,孤应当让皇姨多去几趟才是。”

“陛下谬赞。臣妇凡百事为,皆出人右,只在人情往来、察言观色时略有些许天才。臣妇昨日听闻珊蛮遇刺时,因正好拿着鹞鹰的义眼,这才躲过一劫,想来是二人关系匪浅。”

四皇姨在书信中建议将鹞鹰留在中土,因艺授任,令达春尽早即位,效忠姨母。她日若生变故,当令鹞鹰挂帅,统御天兵,驰援母国。说是这么说,萨拉安追与她拜为金兰之后有了靠山,大概无人胆敢挑衅肃国边境。即便有,也不一定是坏事,她发兵攻城略地,打下的疆土自然应当挂上天女旗帜,届时设立州府,委派官员治理,一可作为监视九夷的前线哨站,二可作为商路中的补给亭行,用作行旅宿食之馆。

她和萨拉安追自然不亏,四皇姨也能血赚一大笔。她在人前维持着她那割肉一般的姿态,字字泣血地说自己愿将二八稚子送往肃国与萨拉安追结为婚姻,令大司马大将军之嗣率领属官同往。好可怜一片区区怜子心,两位君主对她的封赏,她是闭口不提。

无天女委派,亲王一向食禄而不治事,四皇姨若无所求,就不会这样声势浩大、不问而行地包揽外交事务,这是僭越。实话实讲,姬莹婼有段时间想不起来忌惮定王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却对时局了若指掌,一眼看穿人心。萨拉安追尚且躲不过定王法眼,她这年轻的帝王只怕受了挟制都反应不过来。

“皇姨就不要再说那些承蒙君恩已有愧惭,世食岁禄心不能安,为孤分忧乃是先帝梦中所托,亲亲之谊甚厚的长篇大论了。早几年孤是孩子心性,一直打压皇姨,如今才知道为人君的不易。母女共治素来是我朝传统,母皇骤然崩逝,归于五行,两位摄政重臣又将还政。孤举目四望,可以依靠的人,唯有皇姨。”姬莹婼摆弄玉佩的手停下,抬起眼帘道,“但是孤想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与皇姨推心置腹。皇姨想要什么?”

当年宫变牵扯甚广,若非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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