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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述游仙定王舌灿莲花听风响含玉施计复

 

了?”姬日妍随口发问,提壶往金盆中倒了些热水,拧干绢帛,将自己下身擦净,瞥眼去看许含玉。他闻言挑着眼帘去看姬日妍,小猫舔爪似的探出舌尖,划过素白的指面,又微微仰起头,将双指探进口中舔吮,喉结上下滑颤不停。那是很媚人的眼神,相当露骨,昏瞒似场淫戏。姬日妍居高临下地观赏着,见他把指尖给叼住了。

“贱奴才”,姬日妍笑着抬手,拢住他的后颈,用拇指抹他的唇,将水色揉得散开,“从下个月开始,乱七八糟的宴会很多,好好准备,晓得么?别在人前露出你这孟浪样子。”

分明是抛却了廉耻,伏低做小地取悦王姎,怎的一句话又被架在了正夫的位置上?许含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她,对她的残忍又有了更新的认识。真不愧是亲王,许含玉已不觉得刺痛,只想苦笑,真不愧是执掌着生杀大权的肉食者。她可曾有一瞬间把她的夫侍们当人看待了?

“怎么了?不开心。”姬日妍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发问。

他当时被废黜,闹得满城风雨。罪臣之子陪着王姎赴宴,定要比旁人更加谦和柔顺,谨小慎微,不能有一点不好的情绪,也不能被挑出一点儿错——尽管如此,他也仍然是整座京师的笑柄,从前拜在他身前的那些小人见他落魄,背地里不知要怎么翻来覆去地笑话他。取笑之余,人家还会说王姎虽然放浪形骸,却是难得的长情人,王娘贵胄做到如此,实在不易。

“怎么会呢。母家获罪,我能忝列命夫之间,是王姎待我恩深似海。”许含玉摇头。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他此生能依托这么一位长情的家主,难道不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吗?是冷是热,是饥是寒,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能让外人咬牙切齿,暗地眼红,他心里已经很痛快了。不痛快能怎么样?去死么?

“不像你哥哥生性沉稳,擅隐忍,身上有锐气。玉儿逆来顺受,曲意逢迎,本王对你很放心。”

再是夸赞的语气,这也不是好话。许含玉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否认,甚至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全然不计前嫌地微笑起来,福了一下身子。他很克制,既不显得强颜欢笑,叫人看了不舒服,也不谄媚,奴颜仆膝的像个贱骨子。

“本王还是更喜欢玉儿的性格。”姬日妍对他的表现满意,遂不吝啬赞美,朝他伸出手。许含玉搭了她的指尖,起身坐过去,如倦禽般靠在她的肩头,听见王姎安慰他说“相比之下,你的哥哥白璧微瑕,可惜了。他的心思太重,不能像你一样长寿有福。”

这是对他既往不咎的意思么?许含玉抬起脸,迷茫地望过去。

宝贝女儿渐渐大了,她想再抬个正房也不现实。身份高了,陛下疑心,身份低了,是让她的姑娘们屈尊。含玉到底是生父,又很好把控,姑娘们大了不会受到父族的辖制,黄册里有一位封为国公的兄长,每年还多三万石岁禄和十万钱。顺风时可进,忠君报国;逆境中可退,一隅偏安。她这几年殚精竭虑,总算是为爱女铺平了前路,姬日妍笑着在许含玉额际吻一吻,说“明日来取王夫的印,府内诸事由你代管。”

他熬过来了。许含玉笃定地想着,心中一阵狂喜,对情感的克制变得越来越艰难,无以为继,不由滚落两行热泪。吃再多苦、受再多痛能算什么?只要王姎还眷顾着他,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算是保住了,不管外人说什么,他在王府里立住了脚跟,那些贱人再受宠,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夜已深了,炭火燃烧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姬日妍合衣卧倒,许含玉在床尾跪坐弹弄琵琶,时而抬起脸,深深地望向定王的睡颜。弃与被弃,灼伤他的热焰已然烧尽。芳草逶迤,流水粼光;金卮玉盏,三万琉璃,他坚信在所有歌鸾舞凤之中,王姎爱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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