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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与陛下两情相悦呀

 

江青乔被送回家里后,这事没传出一点风声,大约也是怕丢脸。

凌霄倒是召了晏云思进宫。云思以为他要斥责,却只是问了一句是不是招惹了江青乔。

云思一声不吭,凌霄道:“这些日子你安生一点。他脾气确实不好,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了,人又蠢笨,若还有哪里得罪你的地方,暂且先忍让着他。”

云思还是没忍住,讥讽道:“陛下忙着正经事,还要调停后院起火,别忙坏了再让人心疼。”

若是平时,凌霄大约会说些“晏大人在心疼我吗”这种调笑的话,今日却平和得像换了个人,只叹了口气,又嘱咐一句不要多生事端,便让人送他回去了。

云思拿不清他的态度,一时有些迷惘。

过了几日将近清明,风轻和暖,万物复苏,江青乔这些公子哥们趁着好时节往郊外打猎,帖子送到云思手上,田期劝他不要去,别再和那些人有牵扯。

晏云思敷衍地应下,田期看劝他不住,也只得作罢。

江青乔这样好面子自傲的人,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会善罢甘休,只怕心里早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他很想知道江青乔到底敢不敢杀他。

猎场在城外风铃山,山势平缓,景色秀丽。

晏云思乘着马车慢悠悠地晃过去,缓带轻裘温文尔雅,手里揣着个小暖炉,没有半点要挽弓搭箭的意思。

营地上年轻人们或坐或立,江青乔在中间,隐隐有众星拱月之势,此刻自箭筒里抽出一枚羽箭来搭在弦上,气息沉着,姿态平稳,弓弦如月,手一松,那箭便迅疾如流星破空飞去贯穿前方一颗老树。

众人高声赞喝。云思扭头向四周看去,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谦身披轻甲,一手搭在身侧刀鞘上朝他走来:“晏大人。”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指甲深深掐入皮肤,才压下瞬间浮现的耻辱记忆。

上一次见韩谦,他奉命送自己出宫,只知道身旁那人步履艰难,却不知他后庭里插着何等淫靡之物。

晏云思立在原地,颔首示意。

“陛下知道江公子要来打猎,担心这群少爷们冒进莽撞不知进退,命我带侍卫随行守卫。”

“辛苦了。”

韩谦摆手道:“没什么。只是您来这里……”

他有点犹疑,顾着晏云思的面子,没说出来。

晏云思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不是能拉开弓的样子。韩谦目光明澈诚挚,对那一日的哀羞一无所觉。晏云思与他对望,两人不由笑了。

韩谦道:“说是打猎,其实也是踏青游玩,流光易逝宜惜春,不要辜负了好春色。”

晏云思放眼望去,草木萌芽,抽出新叶,枝条柔软清新,清风徐徐,满目新绿。偶尔簌簌轻动,野兔机警地倏然远去隐匿在一片野草之中。

年轻人们骑在骏马上,矫健敏捷的猎狗跟随在身后,谈笑声隐入山林。

若是死在这样的春天,也是三生有幸。

江青乔驱马缓行至二人身前:“晏大人是打算赤手空拳来打猎?”

韩谦道:“江公子是在开玩笑了,他一介文人哪里能骑马射箭。”

晏云思却忽然道:“我可以。”

“啊……”韩谦愣了一下。

晏云思认真道:“我真的会骑马。”

韩谦略一犹豫,想了想,给他牵来一匹性情温顺的马匹,晏云思骑在上面竟也有模有样。

江青乔同他踏着青青小路往山林深处行去,韩谦自身后看去,两人倒似一对密友。定了定神,吹了几声长短不一的口哨,树上跃下两个侍卫,韩谦吩咐道:“跟上他们,注意行踪,别让人发现了。”

凌霄派出的暗卫最善轻功,身形若树叶落在水面上,荡起不易察觉的涟漪,转眼便消失在风吹起的绿波中。

江青乔意不在射猎上,他今日有别致的猎物。

晏云思率先打破沉默:“听闻江公子的箭术是陛下亲手传授。”

“是又如何。”

晏云思微微笑道:“何必总对我这么有敌意,这次在山中我可没有药倒你的办法。”

“江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

“与你有何相干。”

晏云思低吟:“人生欢爱时,少年新得意。一旦不相见,辄作烦冤思。”

江青乔冷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公子就没想过,为什么一心恋慕陛下多年,却始终只得些似是而非的暧昧?情欲难离,既有情,又怎甘心守着明珠作明月。”

江青乔脸色阴晴不定。

凌霄对他不加掩饰地偏爱,却始终没有做过越距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凌霄最宠的人,偏偏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声“小孩子”。

他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不守任何规矩,因为凌霄会满足他所有的任性与无理取闹的坏脾气,但这种宠爱始终有一个摆得上台面的名字,他不想要。

晏云思继续道:“我虚长你几岁,见的人和事总算是比你多些。情到深处返璞归真,爱越浓烈,迷失在爱里的人越幼稚,就像小孩子有了喜欢的玩具,得到了绝不肯撒手,哪怕是一只蜻蜓,扯断翅膀也要捂在自己手心里。江公子,你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想方设法得手吗?”

“人都活在规矩里,难逃天地纲常人情法理的束缚,唯独情之一字跳脱理智之外。而一个皇帝,天底下最不受约束的人,若真心爱一个人,又占着近水楼台的便宜,怎会心甘情愿放他在自己掌心外。”

江青乔道:“你想挑拨离间?”

晏云思摇头:“两心若无罅隙,哪里有他人挑拨的余地。情爱之事向来是当局者迷,我只是想请江公子看看清楚。您冒然闯入寒舍要我有自知之明时可曾想过,或许我才是那个可以请求您离开的人”

江青乔不假思索地啐道:“恬不知耻!”

晏云思道:“可这些日子陪伴在陛下身边的确确实实是我,令陛下日夜萦心的也的确是我。江公子知道倾慕一人是何滋味,为何不肯成全我与陛下呢?”

江青乔冷声道:“你七尺男儿,竟只晓得儿女情长吗。”

晏云思道:“不过是一片痴心罢了。倘若江公子不肯体贴我,为什么也不为陛下想想呢?您只道与陛下相伴多年,又怎知我们何尝不是两情相悦。”

江青乔攥紧了缰绳,胸口剧烈得起伏,脑海中嗡嗡的响,险些咬碎了牙。

“咱们不妨打个赌,只要我还活着,陛下眼中便只会有我一人,如何?”他宛然一笑,“看您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我。我的命对陛下很重要,纵然是您,也是不能轻易取我性命的,不信是吗,咱们走着瞧。”

江青乔勒住马匹,看他身影悠闲渐行渐远。

树叶被风簌簌卷动,一阵摇晃,惊起鸟雀飞掠而过。

晏云思骑在马上慢吞吞地沿着分岔小路往深处晃。

春日明快清丽,山林郁郁葱葱,风都沾染几分绿意。

江青乔在身后悄无声息地举起弯弓拉满弦,张力带出只有他能听到的弓弦被拉伸的艰涩声,每一寸延长的筋骨都令他心中跃跃欲试的杀意具现为阴冷的实体。

箭尖瞄准那个自以为是的背影,江青乔在心底冷笑,敢反客为主,在他跟前猖狂?他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前朝遗客,享了两天床上恩宠,就敢夸耀卖弄,教训起他来了。

他江青乔想杀的人,还没有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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