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血月初夜
,除去他们的活人还有大约两组,方才葬红就是去调查他们的踪迹了。
“一组在城南,一对男女,男的在明吸引注意,女的从暗处放毒。刚才我已经给那女的下了追踪咒——”说着,他手指一展,一道红光便从掌心朝着一个方向射出,“不足以畏惧。问题是,另一组神出鬼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操控了尸体。我今天出去最大的目的就是抓到这人,但暂时没有收获。不过好在不难辨认被操控的尸体和普通尸体。在这里的尸体通常会遵循死前的行为习惯,就像你们刚才在酒楼看到的尸体,被冒犯了还会‘生气’呢,好玩不?”见两人没什么反应,他也不自讨没趣,“而被操控的尸体就没那么有‘灵性’了,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行动,只有得到施术者号令,才会行动。虽然还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术,被操控的尸体平时只是游荡在附近,但你们记着有这回事儿总没错。”
“操控尸体……”迈奕托着下巴,“人偶术?还是附灵?”
林云熙凑到他耳边:“听他的描述,也有可能是植肉……”
“不可能,那不是早就失传了?”迈奕摇头,“就连书库都找不到怎么植肉的卷轴。”
“那是什么?”葬红问。
“呃……把自己的肉割下来,注入自己的灵力,种进生物的这里——”迈奕撩起自己后颈的碎发,在微微凸起的脊椎骨处比划了个圈,“再用灵力催促其生根发芽,生出的根茎就能操控接受体了。据记载,对死人效果更大,或是没有意志的生灵。毕竟有意志就会反抗,接受体意志愈强,就愈是容易挣脱控制。只是百年前似乎是发生了动天戒的事儿,应当已经完全成了禁术,连传承都是大罪了。”
葬红思索片刻:“也不一定,有可能是外邦人,这法术也不一定只在邦内流传。”
“或者是死人。”林云熙说,“如果是百年前就在游荡,当今植肉是不是禁术也就无关了。而且活人被剜一块肉都够疼了,不可能有人能操控尸潮。”
“这不可能。”葬红摆手笑了,“那肯定是个活人,他操控的死尸通常是有组织性的,而且显然有计谋。我也是这么才发现它们是有人操控。不过我赞同你说的,哪有人被割了那么多肉还清醒的……”他说到这里,侧过身,将手盖在翡翠脸上,眷恋地摩梭过他的脸颊,“不论怎么说,在这儿考虑这么多也没用。明天凌晨灵泉就会涌出,到时候会是一场恶战。你们整装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带你们先去解决了那对男女。障碍少一个是一个。”
入夜,翡翠睡得很不安稳。于是趁着葬红哄他的空隙,林云熙偷偷在迈奕手心里写道:逃?
迈奕一边关注着葬红,看他暂时没有分神的迹象,便回道:不,我们跑不过他。
林云熙手紧拳头,眼神飞快扫过整个房间。方正的布局,除了翡翠睡的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就没有别的了。葬红给他们弄了点吃的放在跟前,说是从酒店老板娘那儿拿的。进楼时他们也见到了,是个消瘦的女人,材质偏硬的布料以她两侧肩膀为支点,跟木板似的挂在她身上,没有一丝女人常有的曲线。
既然决定了不跑,迈奕干脆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圈。来到窗边时,他看到这酒楼的后院大得出奇,一座木台子上方罩着红绫,缠绕着层层金丝。台下是一桌六座的二十张长桌,往后围了一圈高台,麻将似的挤着方桌。
“这是……戏园?”迈奕怔怔道。
“看不出来啊,你也看戏?”葬红一翻身,一条长腿架在窗台上,背靠着木框顺着迈奕的视线往外看,不易察觉地蹙眉,咬肌微微收紧。
迈奕没见过真的戏园,只从谷内较为爱玩的师兄那儿听说过戏园大致是什么样子。他们往往饭饱酒足后,嘴上就没了把,醉醺醺地横在长椅上,脸上还蒙着油烟就侃侃而谈自己是怎么打动戏子的心,让她们心甘情愿为自己敞开双腿,又怎样沉溺于她们的温柔乡中。迈奕通常只当耳旁风,他是不能理解想和心上人以外的人发生关系的欲望的。
于是他老实回答,葬红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过了会儿,葬红又问:“对了,你们说自己是大夫。你们能治毒么?”
“这得看……如果你说的是一会儿我们要去打的人用的毒的话,我都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当然没法治。”迈奕说,“要看症状也不是不能猜用了什么药,但通常能用在厮杀里的毒,多会混合多种药物,就更难猜了。但——”
“你就说能不能吧。”葬红打断他。
“都说了,得看情况!”迈奕说。
葬红眯了眯眼:“真没用,就这还说自己是大夫呢。”
“你——哇,你真的。”迈奕瞪圆了眼睛,“那换我问你打不打得过我爷爷的朋友的儿子呢?你能说自己打得过么!?”
“当然,来十个我都打得过。”葬红挑眉笑笑。
迈奕被他呛得扶额:“你这人不讲道理——”
“叩、叩”
破旧的木门突然被敲响,透过皱巴巴的门纸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葬红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出声。
老板娘嘶哑的声音从门缝和风声一起钻进屋内:“各位贵客,请问房间可还舒心?”
“一如既往,不必费心了。”葬红答道,然后小声解释道,“别的地儿更破。”
迈奕环顾了一圈生了霉的墙柱和稍稍施力就会发出痛苦嘶鸣的地板,不作评价。
“那就好,我给准备了一些茶点,请问方便进去么?”老板娘问。
说实话,从入夜起就什么都没吃,迈奕摸着瘪瘪的肚子看向葬红。后者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期盼:“不必了。”
老板娘没有强求,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葬红斜眼睨着迈奕失落的样子,都气笑了:“有这么饿吗?”这么说,却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掏出干粮扔给二人,“吃吧,一会儿不许以饿了动不了为借口,不给老子出力。”
“谢了。”迈奕接过干粮就啃了口。干燥的面饼剥夺嘴里的水分,就算撒了芝麻和干香草,也远远说不上好吃。他不禁怀念起药王谷里特制的面饼,嚼起来比年糕硬些,却不粘牙,特别有嚼劲;或是下了山的面馆里卖的龙须面,就跟几根发丝搓一起一般细,飘在葱花红汤里,淋上香油一口咬下去,都会蹦得在嘴里弹敲。
他低头看着手里落屑的干面饼:“唉,有碗汤配着吃也应该不错……嗯?”抬头才注意到葬红和林云熙都在看自己,“怎么了?”
“你倒是谁给的都敢吃啊。”葬红无奈地笑着,“虽然我是说过没打算害你们,但你好歹学学你师弟,有点戒心吧。”
迈奕听他一说,这才发现林云熙手里的面饼还一口没动。对上视线,林云熙的眼神慌了一瞬,立刻咬了口面饼。因为吃得太急,他忍不住捂着嘴咳了几声,窸窸窣窣的饼渣落在衣服上,显得狼狈惹人疼。
“这么急做什么。”迈奕拍拍他的背,“我又没说什么。”
“咳咳……师哥,我……”林云熙呛得眼角泛红,些许泪花沾在下睫毛上,显得格外可怜。迈奕倒了杯茶,继续帮他顺着气:“我真没在意,本来就是我吃得快,不然你肯定提醒我了不是?”
林云熙咬着嘴唇,小幅度点头:“嗯。”
“行了,你俩别在我面前。”葬红夸张地遮住眼睛,使劲在空中挥来挥去像是在散开什么酸臭气一样。
迈奕翻个白眼,视线落在睡得正熟的翡翠身上,小声嘀咕:“这话由你说?”与此同时,之前与翡翠接触时感觉到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伸出手似乎就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