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蝉鸣
?」
她指了路,眼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名黑衣男子。
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忽地大步走上前来,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她,半晌方道:「就为你这个卑贱的人类吗?」
「主人……」蓝衣男子尝试劝阻,却极为无力。
「怎麽回事?」与她同一屋檐的男子忽然出现,出声後才发现眼前的不速之客,顿时脸se惨白,「怎麽会……」
「原来你在这里啊,宙亚。」黑衣男子冷笑道:「我终於找到你了。」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冷汗sh透,却发现他正坐在户外的长廊上,仰望明月。
萤火se暗,隐隐约约,彷雾里花,彷人私心。
她的恐惧起於某个有万籁俱寂的夜晚。
那时,人们说,这麽骇人的听闻,必须找法子解决吧!
那时,那人说,那只是谣言而已。
若这妖魔真如此冷残,哪里还会有见过它的幸存者?
若那法师真如此厉害,哪里还会任凭这妖魔屠村灭里?
妖魔的传言是假,法师的道术亦不为真。
那时,她初次听见他隐藏的激昂灵魂。
那是人们头一次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也是。
梦境变了。
在没有星光,没有他的夜晚。
一片漆黑之中,罗梦朝她走来。
对她微笑。
对她说话。
「请还给我。」罗梦说。
「还什麽?」她问。
「那是我的东西,请还给我。」罗梦低泣,接着她抬起脸来,脸上血泪交错。
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琥珀眼睛,她松了口气。
「作恶梦吗?」他柔声问道。
「……没有,」她看着他,心里感到一种罪恶,「我只是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
「是吗?」
「是啊!不过是梦罢了。」
「说的也是。」
「你从来不作梦吗?」
她感到背对她歇息的他似乎轻轻地颤抖,半晌,他传来一个模糊的回答。
「……我的梦早就醒了。」
梦境成为现实,现实成为梦境。
她从未想过,会再度与罗梦见面。
在那样的情况下。
「我来接你了,宙亚。」罗梦无声无息地踏入屋内,顿时银光满溢,「我们一起回去吧!」
宙亚看着满室光华,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情绪,低声说道:「殿下,这三千多日以来,臣日日夜夜惦记着您,见到您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依循记忆中的礼节,他俯下身,亲吻她的0足,「但,臣以後不能服侍殿下了,请殿下千万保重。」
「为什麽?」
「殿下的身旁已无臣的立身之处,殿下请回吧!」
「宙亚……」
「臣不用此名久矣。」
罗梦蹙眉,半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那麽,祝你有个好梦。」
他望着那张悲伤失望的脸,心里不忍,答应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那时孪生兄长的话语却言犹在耳,於是,他恭敬地叩首,接受了罗梦的祝福。
他就要回去了吗?
这些日子对他毫无意义吗?
躲在庭前的树木之後,眼泪悄悄地落。
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个尖锐沙哑的声音:「你可以阻止啊!他已经是你的不是吗?」
这个声音好耳熟啊!在什麽地方听过呢?
「可是……罗梦是我的恩人……她让我重返人世……」
「什麽恩人?她给你的寿命充满了灾厄不是?」
是了,这个声音属於外来者,是遭妖魔屠村的幸存者?还是法师?
「……不是那样的……」
「你应该要恨的,你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些痛苦。」
「……不是那样的……」
「没时间犹豫了,看,他们要离开了唷!」
「永别了,宙亚。」罗梦微笑着,表情却是泫然yu泣,「我回去了。」
宙亚站起身,准备最後一次恭送主人离开,「请您路上小心,殿下。」
蓦地一声尖叫划破深夜的寂静。
「有妖魔!这里有妖魔!大家快来!」
凄厉的叫声掩盖了y冷的怪笑,谁也没有察觉。
「殿下,请快离开!」
罗梦踏出屋外,却仅能望着眼前景象动弹不得。
「这就是白se的妖魔?」
「那家伙果然是同夥!」
「快用神器啊!」
「别让妖魔逃走了啊!」
妖魔还是人类?人类还是妖魔?
人们畏惧罗梦的美丽。
罗梦困惑人们的指控。
她惊惧害怕。
他忧愁焦虑。
她旁徨无助。
於是,她悄悄拾起神刀,银光向罗梦闪动。
於是,他急急挡下暗袭,红光从身t溅出。
於是,她怔怔目睹喋血,萤光往四方移动。
「为……什麽?」
「我……想要……作梦……」
「什麽……梦?」
「一个……永不醒……的……美梦……」
这,是梦吗?
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她,与罗梦。
「他已经是我的,我不准你要回他。」
罗梦闻言,不发一语,仅是苍白着一张丽颜,樱唇微颤,泪珠滑落於地,将黑暗染成一片光亮。
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了属於金属的光泽。
就在她的手上。
戳刺、劈砍,血r0u翻飞,宛如晚春的落英。
「我好恨!我好恨!」
银眸无神地看着她,染红的恬淡面庞有着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好恨!我好恨!」
被害者伸出手,喘息问道:「这样……够了吗?」
她停下动作,看着仰卧於地的罗梦,那曾令她羡慕不已的雪se长发散落一地,其间镶着宝石般的血滴,美丽而触目。
那沾染鲜血的手继续伸向前,轻轻碰触了她的脸庞,「这样……还恨吗?」
还恨吗?
她不知道。
她感到茫然。
垂下眼,看向那只血手,接着错愕地发现,手的主人竟拥有一双琥珀se的眼睛。
「够了吗?」宙亚的脸浮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对着她。
不!
不要!
不要这样!
她听见自己的尖叫,不停拔高,在顶点之时,嘎然而止。
然後,一个清灵的嗓音问道:「你,作恶梦吗?」
烛火默默地灭了,萤火慢慢地亮了。
红se,白se,黑se,紫se,蓝se,hse,绿se,灰se。
一个个。
永不醒的梦。
最後的梦。
他皱着眉,嫌恶地看着满地血腥,血泊之中,站着一个白se的纤细背影。
「罗梦?」他温柔地呼唤:「没事吧!都怪哥哥来迟了,我们这就回家吧!」
「哥哥,我长大了,」罗梦缓缓地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