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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梦:蝉鸣

 

他所居住的地方,是个美丽的临海城市,妆点着异国风情而受人喜ai。

那天,却成为人间地狱。

他求助无门,妻的身t逐渐冰冷僵y,他将她放下,专注於安抚饱受惊吓且身受重伤的儿子。

男孩不停地喊痛,慢慢变成细碎的啜泣,之後变成轻浅的喘息,终归於平静。

男子看着妻儿发楞,他摇动两人,喃喃道:「别睡啊!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别睡啊…」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上了他,原来叫醒人也这麽费力啊!他想。

既然叫不醒,那麽就一起睡吧!他在妻身边躺下,将儿子置於两人之中,伸出手来环抱他们。男子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闭上了眼。

遗憾的是,他终究是活了下来。

琴盒仍在同样的位置,而琴本身竟奇蹟似地毫发无伤。他伸出因灼伤而扭曲变形的手指,轻轻滑过木质的琴身,接着,他举起琴,将之重重掷下,乐器与泪水同时在地上摔个粉碎。男子再也无法自持,痛哭失声。

这里曾是他的家,是他囤积幸福的场所,如今却只剩下满室物品残骸,就像是他人生的写照,破碎而无用,却充满回忆。

一个清脆规律的声响引起男子的注意,他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错愕地发现,那座由父亲送给他的挂钟不仅完好无缺,且仍在运转。

他费力地将挂钟取下,紧紧抱住,眼下,这是他所仅有的了。

他开始做梦,在有蝉鸣的季节。

当初夏蝉儿唱出第一个音的那天夜里,他作梦了。

男子梦见与妻儿和乐生活的过往,他们在梦里一起微笑,互相拥抱,在那间小小的白se屋子里。

「我们该走了,」妻忽然这麽说道。

「你要外出吗?去哪里阿?」

稚龄的男孩牵起母亲的手,晶亮的眼睛望着父亲,「爸爸,我们走了。」

他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你们要去哪里?」

妻儿没有回答他,迳自离去,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追赶上他们。

喘着大气,他断续地大喊:「等…等一下啊!你们…你们要去…哪里?」

一直走在前面的两人似乎听见呼喊,於是停了下来。

男子心里一松,急急追上前去,「真是的…怎麽…不说清楚…就要出门啊…」

少妇与男童此时转过身来,不知何时,两人身上居然沾满鲜血。

「爸爸…」男孩啜泣。

「亲ai的…」妻哽咽。

「不!不要!」

男子惊醒,现实里等待他的是一室清冷,他知道脸上些微的凉意是泪水的效果,只不过现在他只有一只眼可以流泪,半边脸能够感受。他坐起身,将头埋进被褥里,发出模糊的哭声。

「作恶梦吗?」一个温软的nvx嗓音凭空出现,「需要我帮忙吗?」

男子错愕地抬起头,将视线放在眼前的不速之客上。

那是名异常美丽的nv子,仪态高雅,宛如不可亵渎的天外仙灵。一头及地的雪se长发,在黑暗中散发淡淡银光,同se的眼眸灿美如星,同时拥有澄透与深不见底两种矛盾。她带着怜悯的微笑,「作恶梦吗?」

男子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的表情坦然,「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nv子摇摇头,银光闪动。

「三更半夜出现在我家里,难道不是什麽妖魔鬼怪吗?」

「你做恶梦了。」nv子下了结论,她伸出手,轻轻地拥住对方,「很痛苦吧!你可以抛开这一切,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nv子身上有gu舒服的香气,像是夏日微风所递送的自然的芬芳,令人迷醉。男子闭上眼,喃喃说道:「那不是恶梦…那是…他们回来了…」

「人si不能复生。」依旧是轻柔的嗓音,所说的话语却甚为无情。

「我知道,那是他们的灵魂进到我的梦里。」

「不可能的,那只是你的梦。」

男子离开那舒服的怀抱,直视那双银白如月的眼睛,「他们…活在我的梦里,所以那不是恶梦。」

「是吗?」nv子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那麽,请就寝吧!祝您有个好梦。」

隔日白昼里他听见相同的蝉鸣,黑夜里则作相同的梦。

他同样惊醒过来,同样见到那名nv子。

nv子问他相同的问题,而他以相同的方式没有作答。

日升日落,月升月落,蝉鸣渐渐弱了。

一天夜里,男子提出了问题:「你真的是妖魔鬼怪吗?」

「有些人认为我是,有些人认为我不是,」nv子低垂眼眸,「你认为你是前者,还是後者?」

他专注地凝视nv子清灵的容貌,「我认为你是,也认为你不是。」

「是吗?」她的表情突然出现尘世中人才有的茫然,「好像有人也这麽说过,是谁呢?」

「你有名字吗?」

银眸轻闪,「人类用很多种不同的方式称呼我。」

「你没有名字吗?」

「我有,」nv子轻叹,「只是使用的那个人离开太久,所以我忘了。」

「忘了?」他y扯出一抹笑痕,在那张半边受创的脸孔上显得有些许狰狞,「真好啊!很多事,我想忘却忘不了。」

「忘得了的,是你不愿意忘记罢了。」

「我不愿意?」

「是的,」围绕nv子身旁的银光宛若明月,「所以你不停做梦。」

「你做梦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nv子的美貌露出不应存在的狼狈,「人类才会做梦,我不会做梦,很多事我不想忘,但我不会做梦,所以忘了。」

蝉鸣轻轻,恶梦沉沉。

曾几何时,他已经习惯在恶梦惊醒时见到她。

他问,为何出现在他面前?

她说,因为他做梦了。

他问,你从哪里来?

她说,她一直都在这里,因为那座钟,是她的居所。

他问,这就是挂钟为好无损的原因?

她说,是的,挂钟分享她的一切,而这世上能够伤害她的并不是人类。

他问,既然她拥有这般的能力,那为什麽当时她不伸手挽救他的妻儿,却只是保住了那座挂钟?

她说,因为他们太幸福了,所以没人做梦。

他问,她不介意他的无理吗?

她说,一点也不,因为他做恶梦了。

人们总说夏夜沁凉如水,但他的夏夜却酷热而漫长。

灾难届满周年的那日,他再度踏上故乡的土地。

城市变得不一样了,来了许多新的人,新的事,新的物。

时间,不曾停歇。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住处的那座挂钟,以及那名nv子。

「你见到她了?」

灾难的幸存者缓缓转过身,望着来人,一脸茫然,「你是…?」

眼前是两名高大青年,穿着不合时宜的奇特长袍,一黑一蓝。

其中提问的黑衣男子身型修长,有着足以照亮这一片残破的绝佳容貌,却又带有王者的凛然,此时眉宇微蹙,声音里隐约可闻压抑的急切:「你见到她了?」

她?难道是…?「原来,那不是梦吗?」归乡男子忽然明白,为何他会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你…」

「她,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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