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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熹·长安回望绣成堆8

 

么美丽,它需要无数人与金钱、时间的呵护,甚至擦头发的绢也不能有一点粗糙的痕迹。乌珠爱他的头发,爱他,如同爱他宋朝康王的身份那样,珍贵、稀奇,美丽的来源。

美丽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赵熹知道,因为就在三十年前他母亲还吃不上饭,用藤蔓编织鞋子走了上千里,终于走到了皇宫,走到他父亲面前,让他拥有了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

而现在,这一切都变得岌岌可危。

在乌珠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赵熹开口了:“是宫里的。”

这次睡着的是乌珠。

赵熹在第二天的时候去看了女儿,奶妈在,康履也在,面对赵熹的目光,康履不知所措,一直躲避他的目光:“不是大王说放心不下,叫我带出来的吗?”

赵熹忽然无话可说,乌珠蹿上女儿们的车:“你看成乐!”赵熹喜欢大女儿,所以乌珠抱着她在赵熹面前晃荡,小心翼翼讨好他:“是不是大了点?”

也许是被晃晕了,成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场面很尴尬。

他们就这样渡过黄河。

在浚州和相州交界,队伍停下来做饭,赵熹下车走了走,乌珠跟着他一起下来:“这儿就是我以前和你说的汤阴,他们藏起过一个古怪的老太太。”

赵熹远眺面前的一大片田野,没有人出来,更别提什么古怪的老太太,无可避免的他嗅到了一点乱世的气息,还好只是荒芜,并没有什么白骨露于野,他还能自欺欺人:“汤阴是文王被囚禁的地方,有异事发生很正常。”

乌珠问他:“文王是谁?你的兄弟?叔叔?”

康王和文王,一听就是一个东西。也许在一年前赵熹会觉得乌珠的话俏皮,但现在不会。他绕着田埂走了两圈,泥土邦硬,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很多稻草人,其中有一个特别高、特别大,身上还披着一块红破布,像被虫蛀空的披风。

乌珠说:“干嘛扎这个人放在这里?”

赵熹也不懂,只能摇摇头。乌珠左看右看,终于明白了:“你看这里。”赵熹凑过去看,只见这草人身上箭痕宛然,乌珠说:“应该是拿来练箭的靶子。”

赵熹赞同,因为草人上面的箭痕不多,但却很深,每一处都绝对致命,比如咽喉、心口等,他想这个人射箭的功夫应该不错,甚至伸了一根手指去戳草人的心口。

里面竟然用料还挺扎实。

赵熹把手指抽出来,甩甩上面的草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笑声,是资政殿学士王云,此次出使队伍中的二把手:“大王、郎君,这是农家用来吓唬鸟雀的稻草人。”

赵熹挑眉:“吓唬鸟雀?”

他们三个人往回走,王云对他解释道:“秋收的时候经常会有鸟雀下来吃稻谷,扎几个草人在田里,鸟儿们就以为田里有人看着,不敢来。”

乌珠见自己的猜测落空,有些不虞:“什么鸟能被稻草人吓着?”

王云笑道:“若有了稻草人,鸟雀还来吃谷,那就打稻草人一顿,鸟雀就会被吓跑了。”

赵熹挑眉:“打草人干什么?”

王云的笑意更深:“打不着鸟呀!”

对啊,鸟会飞!

赵熹忍俊不禁:“是这样。”

为了方便浇灌,田野尽头有引水的沟渠,乌珠要去扶他,赵熹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抱着袍摆跳了过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又轻盈起来,甚至往前跑了两步。

他已经到了相州。

饭香扑鼻。

乌珠快速跟上他:“是我,我就把鸟也打下来吃肉。”

他怎么还在想那个稻草人的事?

赵熹呼吸了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把姐姐们抱下来晒晒太阳吧。”

乌珠一愣,赵熹柔声道:“小孩子总要晒晒太阳的。”

走了这两三天,赵熹头一回在女儿的事情上放软了态度,队伍里甚至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婴儿是从哪里来的,竟然还给配了八个奶妈,这显然是皇室的待遇,大家猜测这是赵炳的女儿,被叔叔带着去见父亲。

目送乌珠远去的背影,王云悄悄凑过来,低声道:“臣已经发信往河北帅府,叫汪廷俊率兵来迎接。”

赵熹点了点头。

乌珠和康履各抱着一个襁褓过来,赵熹接过康履手里的成宁:“我不饿。”

乌珠笑了:“我也是!”

图穷匕见的前一刻,他们走在汤阴枯黄而萧条的土路上,各自怀抱一个女儿,成宁睁着眼睛,赵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从女儿的襁褓里抬起脸,他发现乌珠盯着他看。因为要离开的缘故,他的声音轻柔:“怎么了,四哥?”

乌珠说:“明年这个时候,她们就会走啦,再大一点就会跑,到时候是最难管的。”赵熹微微一笑,听他说下去:“到时候她俩在前面快快地跑,咱们就在后面慢慢地走。”

走呀,走呀,一辈子就过去啦。

乌珠问他:“好不好?”

赵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发现成宁的面部轮廓依稀有些乌珠的样子,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很急切地,乌珠又问了一遍:“好不好?——我保证,你以前什么样,以后也什么样。”

听见这句话以后,赵熹感到很苦恼,因为汪廷俊马上就要来接他了,最快今天晚上,最慢不过明天,乌珠就要和他还有两个女儿分开,乌珠怎么想的,他大概也能明白,无非是耍赖,要他到金营去,然后像赵炳那样不归还就行了。

现在答应他倒是没什么,赵熹愿意把温情的面纱维护到最后,但没必要、违心的撒谎还是让他不好受:“好。”

乌珠果然笑了,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准备带着两个女儿折返:“我之前打猎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老萨满,我给了他一只兔子,他竟然恩将仇报,说我命里没有儿子,我当时气得要死,现在一想竟然给他说中了。”

赵熹看了他一眼:“你也不行了?”

乌珠半点不忌讳:“我行不行的你不知道吗?昨天想让你摸一下你都不肯。”赵熹微微笑着,乌珠接着说:“我当时特别不服气,心想以后一定要生几十个儿子,一字排开到那个老萨满面前,叫他看看我的本事。可现在不行啦!”

赵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我不行,又不是你不行了,你还可以再和别人生。”

乌珠的笑意凝固在嘴角:“我和谁生?”

赵熹忽然觉得他这样很讨厌,赵熹为两个女儿付出了阳痿的代价,而乌珠不劳而获,为了安慰自己的愧疚,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看,我多么心疼你,咱们不生啦!我原本可以有一个队伍的儿子!我为你做出了多少的牺牲!

天地茫茫。

声音吹进风里:“比如,余里衍?”

乌珠陡然色变:“斡离不和你说了什么?”

他们彼此都知道,余里衍并不是余里衍这个人,正如赵熹也不是赵熹这个人一样,他们只是彼此国家的一个牺牲,乌珠是胜利者,求娶天祚的后代如同求娶道君的孩子。

他们折返了回去,谁也没开心,赵熹有点后悔,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哪怕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不应该,他试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康履的声音打断了他。

“去去去、啊呀滚,不是给你钱了吗?”

“这不是钱的事啊!这只羊是我要带去磁州的,求求您开恩吧,家里的小孩子……”

队伍在郊外做饭,康履手里牵着一只羊,满脸不耐烦地对面前的三口之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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