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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么把那个烫手的电话送到了季如夜手中。

而她此刻在背后看着,便见季如夜原本坚实的背逐渐像是一张脆弱的纸,本能般地弯折下去,脑袋和声音都越压越低,脖子根都开始泛起尴尬的红色:“妈……我、我错了……但我在工作……”

“工作?!你做哪门子工作的?你是要让我们全家被笑话死?我告诉你,我现在半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你以后别回家了,爱做什么做什么去,你就是去陪酒、去站街,就是去死,也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女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纵然没开免提,时风潜也隐约听了个大概,甚至怀疑贴着听筒的季如夜耳朵会不会被震聋。

而季如夜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定睛细看才能发现他手脚哆嗦着,嘴唇半张像是要说些什么,半晌却只蹦出一声小心翼翼的“妈”来。

他缩在那里,像乡间一只被抛弃的野狗,狼狈不堪,却在面对主人时仍然不敢高声,似乎对电话里那个女人的服从和惧怕,都已经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时风潜略微转过头,勉强控制住了想要过去理论一番的冲动。

她与季如夜没名没分,此刻还是不出头更好,一来免得众人编造些更过分的闲话,二来也不去戳破季如夜的难堪。

只是那电话里的声音越发不堪入耳,最后在几方声音的掺和下,才逐渐平息下去,末了高高在上地甩出一句“你妹妹要交学费和书费了”,才算作完事。

在女人高声谩骂时,季如夜就低头弯腰地听着,半天也没敢多说一句,直到女人这样说了,他才像得到了保释机会的犯人一般,迫切地回道:“我存了一些,我床头抽屉里有一个存折,取款密码是我的生日。”

得了这么一句话,女人的声音才终于低到了时风潜无法听清的程度,只能看见季如夜捧着手机不住地点头,末了略微失落地应了一声:“是12月19号……嗯,我回去改一下……那、那你们改吧……嗯,再……”

“见”字还没出口,那边似乎就已经挂断了。

明明受了委屈,季如夜却略微挺起了背,像捧着新鲜松果的小松鼠似的,带点喜悦地将手机还到了时风潜手中:“谢谢姐,麻烦您了。”

“不麻烦。”时风潜随口回了一句,还是忍不住问道:“不难过吗?”

季如夜闻言抬了抬头,又有些赧然地低了下去:“没事,都解释清楚了,他们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其实也理解我的。”

他们理解的并非他们的儿子,而是他们儿子剩余可压榨的价值。

时风潜心里明白,却终究没忍心说出来,又或许季如夜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仍在习惯性地自我欺骗。

对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时风潜也不想继续深究,只是对着季如夜有些落寞的身影转换了话题:“12月19号是你生日吗?”

季如夜歪着脑袋“嗯”了一声,时风潜就笑着捏了捏他的手:“那不就是下个月么,到时候我们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请你出去庆生吧。”

季如夜下意识想要拒绝,面对着时风潜又说不出来,细想又隐约有些期待,便抿着嘴略微点了点头。

下个月似乎不远不近,季如夜不知道时风潜对自己的新鲜感是否能维持到那时,但此时此刻这种甜蜜的承诺却依然叫他头脑发热。

上次过生日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候母亲上班的钢厂还很景气,他过生日时给自己煮了一碗带荷包蛋的面,面汤是用猪骨熬的,他还单独夹了块排骨稍在自己碗里,母亲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劝他到年纪了赶紧找对象,并指挥父亲多帮忙打听合适的人家。

后来家里境况不好,妹妹要的钱却越来越多,他又迟迟没嫁出去,每天琐事都忙不过来,过生日这种事自然也就被遗忘了。

或许风潜会带他去吃碗排骨面,商业街里的面馆,用的都是精排。

他有点飘飘然地幻想起来,半晌又暗暗觉得自己矫情。他抬眼看看正在整理床铺的时风潜,才恍然从自己偷偷营造的幻境里慌忙地跑出来:“姐,你、你休息吧。”

季如夜明显有点紧张,像个担心自己被嫌弃的新夫郎似的,殷勤地接过了时风潜手里的活:“我来就好。”

时风潜也没有推辞,而是悠然地坐在一旁摆弄起手机。

季如夜偶尔面对时风潜会有些忸怩,干起活来手脚却很是麻利,不仅整理好了床铺,不一会儿连地都细细扫了一遍。

“如夜,你的手机呢?”

时风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季如夜愣了一下,便走过去拿给时风潜看:“没电了。”

时风潜将那个小小的手机转了转,不由得叹气:“是单位发的吗?”

季如夜应了一声,时风潜便站起了身:“天气太冷,应该是坏了我会修,帮你看一下吧。”

杜桑桑那个性子,非必要的福利都会被她用来中饱私囊,怎么可能给发出这种堪称奢侈的礼品,又怎么轮得到备受排挤的季如夜。

更大的可能,倒是一部不容易引起时风潜怀疑的窃听器。

毕竟季如夜那副纯良的样子,时风潜从前的确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如此看来,她倒要感谢季如夜的母父来闹了一遭,叫她有机会抓住有心人的狐狸尾巴。

至于季如夜究竟有没有参与,会不会只是用温顺的外表迷惑她……时风潜想起那天季如夜偷偷抹在下身的血,想起那个她并没有戳破的谎言,心中便猛然像被扎进了一根刺。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谎言和背叛,即便她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许多年后的这一天,时风潜依旧会想起那个在她旁边吟唱这句词的人。

时风潜没有和季如夜解释太多,她随口说了几句,更多心思用在默默思考如何收网,却没想到直接被季如夜看了出来:“姐姐,你在为难什么?”

如果不是这句姐姐,时风潜几乎要以为是齐骥活了过来。

早在许多年前,时风潜就是个喜怒少形于色的人,大多同事都看不出她的心思,唯有齐骥会在这种时候揶揄地看着她:“风潜,你在为难什么?”

她低了低眉,望向季如夜:“你好像能看透我。”

季如夜略微沉默了半晌,时风潜这样说,让他有些害怕。

女人通常不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这是常识,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

他本就不够漂亮,还总是习惯性地窥探旁人的脸色,摸索旁人的心思,完全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温良纯真的样子。

他有时候会尝试去收着自己,但在那之后反而觉得自己更加惹人厌烦。

想到这里,他咬着下唇,脸颊憋得通红,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悄声地道歉:“对不起……”

时风潜觉得季如夜比之前更小心了——从那通电话之后。

她不像其他大部分女人那样,认为男人都没有脑子。

相反,她知道男人心思的细腻,这细腻于男人而言也并非完全的褒义词。

因为这并非他们天生,而是来源于他们在这世上所处的环境,他们不得不细腻。

尤其季如夜这样的男孩。他生来就知道形势比人强,懂得看人脸色、揣摩气氛,更懂得如何在旁人的嘲讽和刁难当中讨生活。

他或许不清楚这场局的一切,但他能察觉到这通电话的不平常,所以他怕了。

时风潜隐约知道季如夜在怕什么,不觉间便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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