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了那个吻——
“让她等吧……”
裴映拗不过他,继续顶到深处。
他抬起手抱住裴映的后脖颈。
施鸿家。
院子的门敞开着。
停车位全部空了出来。
在这么个冰雪初融的初春时节,这里多少透出些萧瑟。
尤其再加上佛堂里传出的诵经声。
带着回声。
施斐然越往里走,回声越清楚,仿佛马上要看见佛祖一般。
李蕊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么多年,这是施斐然第一次走进佛堂。
他身穿净黑色西装站在李蕊身后,抬头看着面前的金身佛像。
佛像手持一把金刀,腰也比寺庙里常见那些佛像纤细许多。
他听施鸿说过,李蕊信仰的是小乘佛教。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一直等到李蕊念完,又停顿几秒钟,才开口:“我小时候在佛堂外,听你念过这段佛经。”
“是往生咒。”李蕊回答。
“那次是为谁?”施斐然问。
李蕊回过头看他:“我前夫,我唯一的爱人。被施鸿骗到破产,自杀了。”
这段故事施斐然知道,不光施斐然知道,有钱人的野史是整座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蕊双手再次合十,面向金佛:“谢谢你。”
“不用,”施斐然开口,“您能把画框还给我吗?”
李蕊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画框上有化学物残留,可以用作关键证据,我不能把它还给你。我需要钱。”
说完,李蕊拎起旗袍摆尾,脖子与后背均是笔直地站了起来。
梁佳莉也喜欢穿旗袍。
梁佳莉喜欢修身的款式,每次去定制旗袍,都嘱咐量身的裁缝师傅一定不要给腰围留余地,生怕不能展示出她的细腰。
而李蕊总穿宽松款式,看起来清丽温雅。
李蕊看着他,柔声道:“你每年给我一笔钱,就像你母亲梁佳莉每年给鉴定中心那个医生汇款一样。”
施斐然眉梢儿微动。
他想起了方哲。
不是在想方哲这个人,而是一个具体的场景:方哲被关在玻璃柜里。
李蕊身上的檀香味和她本人一样温和。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考虑,或许可以再次使用金渐层的玻璃柜。
李蕊:“我定期给几个福利院捐款,你放心,是拿你的钱做好事,帮你积德。”
“可是我不信来生。”施斐然瞟了一眼佛像,“为什么要积德?”
李蕊蹙起眉头。
他一下子想明白自己小时候对李蕊的好感从何而来,李蕊的眉眼有点像扮演林黛玉的那位演员。
他搔了搔鼻梁,刻意放松语气:“你打算怎么处理施鸿?”
李蕊:“施鸿为他自己买了一处山顶的墓地,但我打算将他的骨灰扬进化粪池。”
听李蕊用一种娓娓道来的声线说出这么惊悚的内容,整体效果有些好笑。
施斐然忍住笑意,朝李蕊抬起手掌:“别这样。太可疑,你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蕊犹豫了一会儿,说:“好,那我什么也不做。”
施斐然转身走向门口,走几步又掉头回来:“给我个卡号,给你转钱。”
李蕊报了一串卡号。
他记了下来,再次打算离开。
“等等。”李蕊忽然道。
她弯腰掀开盖住佛台的丝绸,从佛台底下拿出画框,起身端平画框递向他:“画框……还是还给你吧。”
施斐然盯着画框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我相信你会给我钱。”李蕊说。
“为什么?”他又问一遍。
李蕊笑了:“一个男孩赡养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施斐然吓了一跳,一时间接不上话。
李蕊:“我年轻时在小诊所流掉过一个孩子,后来子宫粘连摘除,再没有生育能力。斐然,我和你不同,我相信来生。”
李蕊侧过画框,将画框边缘放到施斐然手边儿。
施斐然条件反射地抓住画框,鼻息间满是那股沉沉的檀香味。
“如果有来生,你做我的儿子吧。”李蕊语气真挚,眼神专注。
施斐然的心里有那么一部分知道李蕊此刻并没有多少真心。
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李蕊说的是假的,他在这一刻的情绪依然有所波动。
施鸿打了梁佳莉一个巴掌的时候,是李蕊走出佛堂,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后院看月季花。
李蕊记得住他不吃海鲜,他回施鸿家吃饭时,从未在饭桌上看到海鲜。
他愿意花钱买李蕊的善待。
他缓慢吐出一口气,看着李蕊手中的画框开口:“你留着这个画框,把它藏好,不要告诉我放在哪儿。”
因为有裴映,所以李蕊需要这个画框。
他不是不信任裴映,裴映当然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李蕊对他们所做的事知情,如果李蕊手中连一张保命符都没有,他怕裴映会除掉这个隐患。
只需要一段时间……让裴映和李蕊相处一段时间,直到裴映相信李蕊不会做出任何威胁他们的事情。
施斐然离开曾经属于施鸿的别墅,驱车回到桃源里。
将车停好在空荡荡的地库里,他没有立刻推开车门,只望着车窗,静静注视自己半透明的脸。
“一个男孩,赡养自己的母亲。”他轻轻念着这句话。
他嘲笑自己的私心。
他也对此无可奈何。
那份私心就是:李蕊给一滴母爱,就足以溺死他。
两个月后。
施鸿的墓碑前。
施斐然喜欢这地方,但凡路过这座山,只要时间不是特别赶,都会下车来看看施鸿。
每次确认施鸿就在这里面死着,现在死着,过会儿也继续死着——他就会感受到沁心脾的轻松。
他踩着台阶爬上山。
有人已经在这了,是李蕊,可能她在施鸿坟前也会感受到和他一样的轻松。
李蕊回过头,睁大眼睛,将他从头看到脚。
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这套浅蓝色运动服。
“好看的,”李蕊说,“这么有朝气的年纪,应该多穿穿这样的衣服。”
施斐然笑了笑,没搭腔。
其实有些不习惯,这种衣服穿起来太舒适。
出汗了不会黏在身上,他也不需要检查自己的后背有没有严丝合缝贴着衬衫,来借此计算自己每一个举手投足。
这种舒适给他一种隐秘的恐慌。
反而没有不舒适来的那么舒适。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李蕊问。
“赌博。”施斐然言简意赅地概括道,“这段她不好过,我雇了几个保镖陪她,她愿意赌就赌吧。”
李蕊:“晚上带小裴过来吃饭,我一会儿去买菜,五菜一汤,做你喜欢的菌汤和小裴喜欢的糖醋排骨。”
施斐然点头:“好,我跟他说。”
运动鞋的脚感和窄版皮鞋的脚感天差地别。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管怎么走路,都有些不对劲儿。
施家珠宝总部。
感应门自动向两侧打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