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也不知道对面到底信还是没信。白色的聊天页面上,对方名字下的“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弹出了一句话。
【周隽安:真的不行的话,就还是直接拒绝吧。但是注意点方式方法——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成绩也就这样了,但苏神可是我们全衡高的希望,要是因为你害的人家成绩下滑,老郑和黄校长恐怕首先就不能放过你。】
路与北看着对面发来的“成绩下滑”四个字,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一路向北:说了只是随便问问,跟苏淮没有关系。别乱传。】
【周隽安:……】
【周隽安:收到。】
退出微信,路与北又和烙煎饼似的左右翻了好几个身。
生生熬了半个小时,实在没有睡意,他微微撩开自己的遮光帘,抬眼朝隔壁床看了过去。
明明是一样的床,但是苏淮的那张好像就比他的看起来要更舒服一点。
路与北回想了一下之前的那几次强行蹭床经历,记起每次苏淮对着他都欲言又止的表情,许久,心情复杂地又放下帘子平躺了下去。
如果苏淮真的很早之前就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了,那他之前总是缠着他要一起睡,应该对他也是一种困扰吧?
他头疼地闭上了眼,在杂乱无章的思绪里,也渐渐陷入了黑甜的睡梦之中。
苏淮第二天起床,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见了被扔掉的用来串冰糖葫芦的木签。
不是说扔了?
苏淮盯着那木签看了两眼,心底浮起些许浅淡的疑惑:难道路与北转了性,突然喜欢吃甜食了?
但这个念头也不过转瞬即逝,利落地屋子里所有的垃圾打包装好,出门扔到了走廊拐角的大垃圾桶里。
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来过完凉水,路与北正好晨练回来。
时间还早,两个人在宿舍里将一汤碗面分着吃完,看着路与北准备去换衣服,苏淮边收拾碗筷边提醒说:“对了,厨房还有一点上次剩下来的鸡蛋,晚上从食堂打点米饭回来,明天早上就做蛋炒饭吧。”
路与北点了点头,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抬眼看着苏淮,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厨房的垃圾桶里躺着的那根被他早上忘记拿出去消尸灭迹的冰糖葫芦签儿。
折着衣领的动作停在半途,他脸色也微不可查地变了两变:糟了!
路与北想着,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苏淮,可对方的表情实在太过于寻常,让他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出门,路与北还在反思早上怎么就忘了把那根木签扔掉时,经过拐角的大垃圾桶,苏淮突然开口:“所以糖葫芦好吃吗?”
“什么?”路与北说。
“昨天夜里你不是也偷偷吃完,还骗我说扔了?”
苏淮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多大的事,也值得你向我撒谎。要是你早说最近改了口味开始喜甜,那我昨天就全让给你了。”
“……”
路与北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苏淮带着揶揄的眼神,只感觉心底有苦说不出。
怎么办,好想死。
虽然高三的课业紧张,但是为了相应衡高素质教育的宗旨,迎接即将举办的运动会,最后的十天各个班还是忍痛每晚挤出了四十分钟,用来给参赛的同学进行赛前训练。
苏淮本来田径底子就不错,训练相对轻松,每天练完还有空绕到路与北那边五千米的赛道上围观他训练。
十二月底气温骤降,待在室外已经有些冷了。
路与北气喘吁吁地跑完五千,一抬头就看见观众台上苏淮正裹着棉衣蜷成一团,低头翻看着单词的身影。
他披着外套走过去,看着他白皙的脸上被冻得发红的鼻尖,下意识地想去捧住他的脸。
但是手刚伸到一半,却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硬生生克制着在半途转了个弯,只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上落下的一片枯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不是说好如果天气太冷的话,你结束的早就先回宿舍?”
“反正连头带尾也就练习一节课的时间,再等能等多久?”
苏淮从怀里拿出保温瓶递给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等着他吃饭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他对着他轻松地笑了笑:“喝口水暖一暖,我已经让王思予帮忙在食堂占了位置,现在过去吃饭应该正好。”
路与北接过水杯,抿了口水润了下因为长距离的跑步而变得干渴沙哑的嗓子。
温热的水顺着喉管向下,缓解了他身体上的渴意,可心底某处随之而来的焦躁,却在长时间得不到安抚的情况下变得越发难耐。
路与北看着苏淮漂亮的眼睛,心中既因为苏淮的重视而情绪愉悦满涨,但却同时又因为同样的原因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复杂纠结。
他手指摸索着水杯上的按钮凸起,突然问道:“淼淼,你有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和谁去谈一场恋爱吗?”
苏淮眼睫动了动,神情似乎有点无奈:“这个问题是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月经贴了?就这一学期,你问了有三次了吧?”
“但是我想知道。”路与北没有移开目光,轻轻地说。
苏淮只能回答:“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