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难怪你给我去势了
中我武艺高强,嗯?”
“木已成舟,这点小事连公子就别和我计较了吧。”
“成什么舟,昨晚根本……”我噎住了。说什么都发生了肯定不对,但要说什么也没发生好像也不对,只好板着脸瞪他一眼,说,“从实招来。”
他将扫帚把抱在怀里,慢条斯理道:“公子也到成家的年纪了。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你刚死,魂魄完整,七情六欲尚在,正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大声说道:“离谱至极!你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
“你是他用乌龟壳装回来的孤魂野鬼嘛。”
我乱糟糟的脑子忽然清醒了,明白过来我这半天都在为什么尴尬。
我身上还不明不白地背着轻薄未婚妻的罪名没有澄清,怎么倒先和未婚妻的哥哥——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十分懊悔地蹲了下去。
小木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悠响起:“连公子,既已获救,就当转世投胎一次,莫纠缠于前世了。”
我莫名感到脊背发寒,侧过头,看见一张微笑人偶的脸搭在我的肩上。
我问:“那你们?”
小木说:“你刚来时我们就想劝公子,把你留下来看门算了,奈何他执意要放你走。不过,你既然回来了,便是与我们格外有缘。”
我嗤笑:“戚伤桐知道你私底下这样安排我吗?”
他默默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将小木的脸推开,说:“我不看门。”
小木伸出一只手,我握住,借力站起来,压低声音问:“你可别搞错了,他真的喜欢男人?”
小木说:“不是,公子喜欢木头。”
我大笑起来。
戚伤桐挽着袖子,探出半个身子,问:“连兄,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得停不下来,回答说:“我是块木头。”
小布给我找了戚伤桐最宽松的一身衣服,让我穿在身上,然后拿着剪子和线一点点给我修改尺寸。
“肩膀紧了,其他都还能穿。”
小布瞪我一眼:“你不许说话。”
我只好说:“你的手艺我自然信得过的。”
小布的语气中流露出得意:“那还是公子厉害,你若见过他用针线,就知道什么叫天衣无缝。”
我偏头看见小布耳后的接口,随口问:“这一层皮不是他做的吗?”
小布嘟起嘴:“不是,是别人做的。”他似乎不太愿意再提起此事,之后都一言不发。
我换了话题,问:“怎么你一听那姑娘的名字,就说戚兄有危险?我看他们以前也并无仇怨呢。”
“那自然是因为以前也……”
我愕然:“她以前就下过蛊?”
小布吐了吐舌头:“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哎,改完了!”他拍拍我的肩,让我站起来走两步。我正思忖着戚伤桐的情史也忒丰富,小布嫌我动作慢,急急忙忙地对我连拉带拽,我不得不照着他的要求站好。
我抖了抖衣摆,小布绕着我转了一圈,道:“你这身体挺好看,穿着人的衣服也挺好看的,还是不要当小扣子比较好。”
我问:“这是不是你能说出的最好听的话了?”
“什么意思?”
我笑道:“多谢。”
未过午时,空庐来了一个妇人,站在院门外叫:“戚公子在家吗?”
我靠在栏杆上打盹,被这一唤惊醒了,跑过去开门,问:“你是哪位?”
她有些惶恐地看着我,道:“我找戚公子。”
我说:“我知道啊,所以我问你是哪位嘛。”
她抿着嘴,说:“若公子不在,奴家今日就先走了。”
我觉得她莫名其妙,便说:“不送。”
她当真要走,戚伤桐从屋里跑了出来,喊住她:“秦大娘,我刚刚睡着了,请进来吧。”
妇人舒了口气,脸上顷刻间绽开热络的笑容,一边挤开我走进小院,一边和他拉家常:“打扰公子午睡了,这春天哪就是容易犯困……”
戚伤桐随声应和,领她进屋,便喊童子倒茶。那两个小东西不知道跑哪去了,没一个应答,我走到门外,说:“我去煮茶吧。”
他犹豫了一下,对我笑道:“茶叶放在厨房,贴了红纸的陶罐就是。”
那妇人也转过头来,用戒备的眼神打量我。
我进厨房时还听见戚伤桐对她讲:“小花是我新做的,大娘看出来了么?他也是个傀儡。”
妇人秦氏赞许道:“公子的雕工出神入化……”
我回去给他们倒茶时,戚伤桐已将一块木头拿在手里端详了。
我一边将沸开的茶汤注入杯中,一边用眼去瞟。那是个雕成鸟的模样的傀儡,那里面亦藏着一个和我一样的亡魂,木头被水泡坏了,上面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其他利器造成的损伤,这具身体和残废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问:“这是个鹦鹉吧?白的倒是少见。”
秦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只听戚伤桐问:“这次是掉进池塘里了?”
秦氏叹着气道:“我们家那几个少爷没一个省油的灯……”
戚伤桐截断她的话,道:“修不好了,我给它重新做个身体吧。一天能做完,大娘隔日再来吧。”
妇人语气恻然:“公子也知道,它不在身边的话,我家小姐晚上是不会睡觉的。”她用手指绞着袖子,“公子能否……”
戚伤桐的神色微动,却还是说:“我最近受了伤,实在负担不起太长时间做木工。”
“好,好……那奴家就明天再来。”她连茶也没喝一口,便站起身向戚伤桐道谢,将那只鹦鹉留在了空庐。
她走后,戚伤桐倒是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吹起茶汤,伸出舌尖飞快地在水面点一下,又被烫得缩回去。
我拎着茶壶晃了晃,问:“听你那口气,这小鸟坏了好几次了吧。”
他“嗯”了一声,继续着那用舌尖试探水温的动作。
我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轻轻摸了一把那不能动弹的鹦鹉:“这东西本是她家小姐养的宠物,但是那位小姐总是被家里兄弟欺负,把她珍爱之物弄坏了一次又一次,大概是这么个故事,对不对?”
他摇头:“我不知道。”然后他抬头转向我,认真道,“连兄,不要猜了。”
我耸耸肩:“我看来找你帮忙的人都有一肚子的故事,就算他们主动告诉你,你也不听?”
他反问:“他们说的故事,对我有用处么?”
我沉吟起来。若换做别人说这话,我大概会先入为主地判人庸俗,但我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半晌,我回答:“万一听了前因后果,就能想到更一劳永逸地解决办法呢?譬如刚才那位……”
他眼睛微微弯起弧:“连兄是说,若你的猜测是真的,我可以去将她府中的少爷们教训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弄坏我做的傀儡了?”
我真是这么想的,但被他这么一转述,我又怀疑起自己来,迟疑道:“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他叹道:“算了,他们求我什么,我便给他们什么,不多做也不少做,这样不是很好?”
他终于将茶汤吹凉了,抿了一口,对我说:“将壶也放在这吧,我慢慢喝。”
我看着他随手从桌上的木料里捡起一块,就拿起刀刻了起来,一只没有鸟喙、双眼镂空的鹦鹉头几下就在他手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