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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计江淮拿到收据想看看这位护士是谁,却意外发现护士的名字很眼熟,护士叫黑晓蓝,计江淮总感觉这名字在很久之前就听过,是同班同学吗?不对,感觉关系应该更亲密一些……
计江淮拿了药,回到了输液厅,乌以沉的样子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埋怨计江淮离开得太久了,乌以沉把头靠在计江淮的肩膀上,他嘟囔着问:“这么多人吗?”
计江淮漫不经心道:“天冷了就多人生病了。”
乌以沉把头凑过去看计江淮手里的收据单,上面的药品名和总价都与上一次没什么大差别,乌以沉问他:“你在看什么?”
计江淮指着收款员的名字,他说:“我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乌以沉蹭着计江淮的肩膀,他想了想,说:“我没见过,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吧。”
输液的时间无聊又沉闷,乌以沉一看手机就头晕,他无所事事,就算只是个不清不楚的名字,他也想借此多跟计江淮聊聊天。
乌以沉问他:“你是以前的同学吗?”
计江淮说:“不是,这个姓氏不多见,如果是同班同学我肯定会有印象。”
乌以沉问他:“是亲戚朋友吗?”
计江淮说:“不是,我完全不记得亲戚的名字。朋友……我也没几个朋友。”
乌以沉顿了一下,问道:“是冥塔的人吗?”
计江淮的心猛跳了一下,他勉强镇定下来,说道:“……不是。冥塔不会暴露名字的。”
乌以沉又停顿了下来,这次的沉默让人惴惴不安。
“是你失踪的时候认识的人吗?”
计江淮的心情变得很难受,这些年来两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计江淮的出逃失踪,计江淮有错在先,他恐惧着会被乌以沉兴师问罪,但乌以沉似乎对他的出逃过程并不好奇,也没有询问他在外面度过了怎样的生活,乌以沉就像是在等待在外玩够的狗回家一样,从容不迫又慢条斯理,算准了时机又将计江淮买了下来,而计江淮出逃的事情仿佛被刻意抹去了一般,计江淮也觉得这样的心照不宣才是最能将这段关系维持下去的方式。
计江淮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乌以沉也没有强行要求他回答,乌以沉换了个问题:“这是你的前女友吧?”
计江淮一愣,他记忆的断线终于连起来了,在遥远的稚嫩时光里计江淮曾经跟一个叫“小黑”的女生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不过是两个无聊寂寞的人在相互依靠而已。计江淮记得那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间高中旁边的早餐店里卖包子,他记得炎炎夏日里热气腾腾的馒头蒸笼,和冬天里被冻得硬邦邦的预制八宝粥,几乎每个上学日店门口都挤满了来来往往买早餐的学生和家长,他们排着长队叫唤着要买什么馅的包子,每说一样,计江淮就要在心里计算着总数,还要找零钱数硬币。这样忙碌又繁琐的生活里,小黑就像是一个喘气口,计江淮只有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某天开始计江淮就联系不上小黑了,发的信息过了很多天都没有收到回复,起初计江淮以为是小黑要高考了所以暂时不看手机了,但高考结束后过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小黑的信息,再之后就是计江淮辞去了早餐店的工作,存有小黑联系方式的手机也被冥塔没收了。
乌以沉看计江淮在沉思,便问他:“怎么,真是你前女友?”
计江淮点了点头,他说:“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差不多有15年了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乌以沉问他:“那你要去找她相认重聚吗?你不用在意我的。”
计江淮能听出乌以沉是真的不介意,反而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在里面。计江淮有些犹豫,事到如今对方可能都不记得这段酸涩往事了,过去不告而别的理由可能也不值一提,他又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而且就算黑晓蓝想起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已经不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了,没准黑晓蓝已经结婚生子,在这个岁数依旧单身才是稀奇的。
计江淮摇摇头,说:“不用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有必要让她记起我来,没准她当年不告而别可能只是懒得再应付我罢了,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能看到她在安稳地生活就已经够了。”
“嗯……”乌以沉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够尽兴,他问:“如果她当年继续跟你保持联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计江淮细细回忆了一会儿,虽然是15年前的事情了,但因为这场萍水相逢太过珍稀,有些事情还是能够依稀记起的。
“我记得她好像很喜欢画画,还说以后想当漫画家,我就跟她说,我会弹钢琴,我可以在她画画的时候弹琴给她听……”
计江淮说不下去了,时过境迁,那不过是懵懂青年随口一说的愿景而已,黑晓蓝没有继续她喜欢的绘画,反而在做着与艺术并不沾边的护士工作,说明她一定是遭遇了巨大的挫折和摧残,15年过去了,黑晓蓝没有成为漫画家,计江淮也没有学会弹钢琴,他们都在对生活低头妥协。
计江淮紧紧捏着收据单,方才还在为黑晓蓝不耐烦的态度感到不满,现在感同身受了之后,便觉得无所谓了。
在谈话间乌以沉的点滴快吊完了,计江淮去叫护士来拔针,在拔针后不久,乌以沉就产生了剧烈的反胃感,幸好之前吃了止吐药,现在他还不至于当场吐出来。计江淮把呕吐袋撑开放在乌以沉的腿上,乌以沉望着呕吐袋许久也吐不出东西,他早有料到会有剧烈反应,所以只吃了很少的早餐,现在他除了想吐之外还有些低血糖,脸色青白,身体发抖,肚子还饿得咕咕叫,计江淮赶紧推着他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给他弄些东西吃。
现在不是吃早餐的时候,早餐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计江淮点了两盘肠粉和两杯豆浆,老板看了一眼计江淮和乌以沉,老板问计江淮:“这是你哥哥吗?”
计江淮快速说道:“是我朋友。”
计江淮和乌以沉约定好了在外面要相互称谓为朋友,毕竟世人对同性情侣的态度很微妙,就算以防万一也好,说是朋友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歧视和麻烦。
老板熟练地蒸着肠粉,很快,两份香喷喷的肠粉便递了上来,乌以沉的脸色依旧青白,他的手指发软握不动筷子,计江淮便帮乌以沉把肠粉拌上酱油,又切块递到他嘴边喂他吃,可能是动作有些亲密,老板的眼光一直在好奇地瞟过来,计江淮忍着心里的不适,强装着镇定继续给乌以沉喂食。
许久的视线观察之后,老板突然出声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你很像我的高中同学。”
计江淮有些惊诧,他回头看向早餐店老板,老板的脸确实看起来有些熟悉,特别是眉眼部分,但距离他们的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人的样貌和体型都变化很大,计江淮惊讶于老板竟然能一眼就确定他们年少认识。
计江淮老实道:“确实是有点眼熟,但我不记得了。”
老板往前走了两步,他站在计江淮旁边,他的贴近让计江淮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计江淮有些不自在的畏缩,他抬头看向老板,这种仰视角度猛地让他的脑海闪过了一瞬间的场景,就像黑夜里的一束月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坟地,计江淮还无法理解那种本能的畏惧,他只感觉有一种熟悉又恶心的感觉闪过心头,计江淮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应激反应吓了一跳,他的眼皮激烈地抖动着,膝盖好像感觉到了水泥地的硬寒。
老板俯视计江淮的眼神很奇怪,那眼眸里不只是遇见老同学的熟悉,还有一种微妙的、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