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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就又饿了,计江淮只能提前煮很多容易消化的面食或粥食,煮好了就封上盖子存在冰箱里,等乌以沉什么时候突然饿了,便可以直接从冰箱里把食物拿去微波炉叮热了吃。
化疗是一种利用化学药物来杀灭肿瘤细胞的治疗方法,化学药物会杀灭肿瘤细胞,也会误伤到正常的细胞,要是误伤到了口腔里的味觉细胞,便会使病人暂时丧失味觉能力,还会让病人对苦味的感知变得敏感,即使是喝水也会感觉嘴巴泛苦。乌以沉的口味几乎大变样,以前他爱吃的现在他看一眼就要反胃,以前他看不起的,现在又是为数不多能平稳吃进肚子里的。在接受化疗的几天之后他逐渐失去了味觉,吃什么东西都是没有味道的感觉太可怕了,无论是白糖还是盐块放进嘴里都像在吃着灰尘,他喝着计江淮给他熬的鸡汤,汤底里堆着西洋参片,而他只能喝到微微泛苦的白开水,他无论嗅闻还是进口尝都感知不到味道,只能靠大脑缓慢地回想食物大概的味道。
乌以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脸色也没有以前那么明朗了,他每日都变得很早睡,又很晚才能起来,一起来便会反呕个不停,干呕完了,勉强吃点东西,又要去医院打针吃药,如此反复一周后,乌以沉虚弱得连去医院也要坐着轮椅了。
乌以沉就像一个漏电的机器人,电池永远无法充满,也很快就用完了电量,免疫细胞和肿瘤细胞在他的身体里打着架,双方都在大量地消耗着他为数不多的能量,他只剩下微乎其微的能量去维持日常机能的消耗,乌以沉变得很容易疲惫,他连在家里走动都觉得累,更难以出去外面了。
于是计江淮变成了维系家庭的重要人物,一切采买都需要靠计江淮,计江淮买菜回来之后还要做饭和做家务,乌以沉有力气的时候也试过下厨房,但因为味觉紊乱,他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总是过淡或过重,所以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蒸煮,重要的菜式和熬汤还是得靠计江淮来做。
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疗程的打针期,可以暂时歇下来不用去医院了,乌以沉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因为每天都要打针,乌以沉的左手手臂和手背上布满了消不掉的针孔,洗完澡之后还会发痒,不明真相的旁人看到了还会有不好的揣测。医生建议乌以沉在手臂里埋一个输液港,乌以沉同意了,医生在他手臂上打了麻药,然后用手术刀割开开他的上臂皮肤,往他的皮下埋了一块输液港,再用镊子将输液港的软针与静脉血管连通,装配好输液港后就可以缝合手臂皮肤,从外部来看手臂上会突起一个硬块,以后扎针会直接扎进皮肤里的针座,再由针座将药水输送进静脉里,这样针口愈合得更快,血液感染的风险也会降低。
天逐渐冷了,即使待在有暖气的家中,乌以沉也需要穿着毛衣毛裤,他的身体对温度变化很敏感,只是去阳台收个衣服就会喷嚏连连,晚上睡觉更是要踩着热水袋才能让脚尖暖和起来,同样发冷的还有他的头顶,化疗会损害毛囊细胞,乌以沉每次梳头都会梳掉一把头发,连洗头都不敢用力搓,逐渐地他的头发变得稀疏,寒风在他发间畅通无阻。
某天乌以沉异常地起得很早,他摇醒了熟睡当中的计江淮,计江淮朦胧着眼睛坐起来,他看见乌以沉手里抓着一把黑色的东西,那是乌以沉掉下来的头发。计江淮回头一看,乌以沉的枕头上也落满了乌黑凌乱的碎发,就像是可怕的诅咒现场一样。
虽然两人都早有变成秃头的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乌以沉变成这样时,还是有些惊愕得不知所措。病症在乌以沉的身体里激斗,现在终于也外现到外表上了,乌以沉沉默地搓着手里的头发,计江淮的心情也陪着他一同变得沉重,两人靠坐在床上沉思了很久很久,最后计江淮将乌以沉手里的头发抓走丢进了垃圾桶里,计江淮跟他说:“我们去买顶帽子吧。”
乌以沉很久没有出门是去医院以外的地方了,只是隔了几个星期便感觉恍如隔世,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但市区里还是静悄悄的,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冷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乌以沉看了眼天气预报,今年的冬天还是与往年一样冷,而他却感觉格外地寒。
计江淮带他去商场里买帽子,乌以沉以前没有买过针织帽,他觉得那种帽子太傻气,现在他的头发稀薄得可怜,风一吹就能吹散一两根,他就像是蒲公英一样好笑。
商场离家里不远,乌以沉和计江淮打算走着去,乌以沉身上穿了毛衣和大衣,脖子也围了围巾,手上还戴着手套,他感觉衣服压在他身上特别沉,他有些跟不上计江淮的脚步了,他把手向计江淮张开,他说:“我冷。”
计江淮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揣进了大衣兜里,计江淮没有戴手套,但手心依旧炙热,比乌以沉戴着手套的手还要温暖。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还是会有些引人注目,有几个行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表情像看到了脏东西一样嫌弃。
商场里很温暖,乌以沉的手指也终于暖和起来了,除了买帽子之外,计江淮还想买一些日用品回去,他们推着购物车在商场里慢慢走,商场已经先一步摆上了过年的送礼礼盒,到处都喜气洋洋的,金灿灿的巧克力球堆得像山一样高,蓝色大圆罐曲奇摆满了整个台面,计江淮选了几盒巧克力和即食面包,还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糖果,不知不觉间计江淮已经变得比乌以沉还要可靠了。
在路过服装区的时候,计江淮给乌以沉选了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子,乌以沉戴上之后,他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自己,脸色蜡黄、眼眶突出,看起来像歹徒一样,他说:“丑死了。”
计江淮看了看乌以沉,又看了看镜子里的乌以沉,他说:“再买个口罩吧,全遮住就不觉得丑了。”
冬天的口罩内里是带毛绒的,贴着皮肤很舒服,全遮住之后确实不觉得丑了,乌以沉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
计江淮去排队结账,乌以沉则去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商场对面的咖啡店洋溢着麦子和咖啡豆的香味,乌以沉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咖啡了,便去偷偷买了一小杯热咖啡,热气腾腾的咖啡蒸汽扑在他脸上,他小口尝了一下,却感觉苦味冲脑,仿佛被灌了一鼻子极其健康的中药,他皱着眉头把咖啡咽了下去,苦味还在他五脏六腑里流窜回荡,他依稀记得这家咖啡店的咖啡并不难喝,是他的身体让他把咖啡变得苦涩难饮。
咖啡对胃不好,计江淮不让乌以沉喝咖啡,所以在计江淮出来之前乌以沉就偷偷把咖啡倒掉了。计江淮双手提着几个大购物袋出来找乌以沉,乌以沉想帮计江淮提东西,计江淮犹豫了一下,给他提了最轻的零食袋子。
回时的路与来时的路无异,乌以沉却感觉漫长了许多,手心被塑料袋子勒得发酸,他逐渐走在了计江淮的身后,计江淮双手提着大袋的重物依旧步伐轻松,乌以沉没法再用牵手牵制住计江淮,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丢下了。乌以沉忽然感觉自己很悲哀,之前他还想着可以用生病来博取计江淮的照顾和同情,可现在他变得体弱多病、狼狈不堪,就连跟上计江淮的步伐也变得艰难,比起治疗带来的各种身体副作用,心里的不安感更令他难以接受。
回到家之后乌以沉累得直接瘫软在沙发上,他感觉浑身发软,额头还有些发冷,脑神经在隐隐作痛,乌以沉以为又是化疗的副作用,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然而头痛症状愈演愈烈,乌以沉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发冷变成了发烫,他应该是发烧了。
以往发烧乌以沉会一个人硬捱,可这次发烧得很快也很厉害,连翻身都会引起脑神经剧烈疼痛,乌以沉艰难地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给计江淮打了个电话把计江淮叫来了,计江淮一摸乌以沉的脑袋就明白了情况,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