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注气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再拜!”
“叁拜!”
正午之时,众人面前,玉琳琅虽然心有不愿却还是遵守诺言收了师祁芸为徒。小姑娘拜了叁拜,端着亲自沏的茶水恭敬跪到玉琳琅膝下,双手捧着茶盏举过头顶,道:“师傅请饮!”又捧着另一盏来到玉林凤面前,“师祖请饮!”
玉林凤笑着接过来,心道她顽皮是顽皮了些,不过在大事上还是懂得分寸的,揭盖喝了一口,让她起来。
“谢师祖!”
师祁芸欢快的从地上起来,觑一眼饮茶的玉琳琅,见她喝了一口后微微皱起眉头,师祁芸面上笑开了花。玉琳琅手里端着的可是她特意为她熬制的浓姜茶,几十块生姜捣烂烧汁,煮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得到这样一盏精华汤茶,入口辣肠温肺,正好驱一驱这冰块身上的寒气。
“不错不错,才跟了你师傅后面半日不到,就变得稳重许多。”玉林凤赞着,眼珠子瞄向玉琳琅,头却不转,哼哼道,“若是某些人跟芸儿你这般讨喜便好了,也不至于让我一夜愁白好几根头发。”她还记着玉琳琅不肯杀伏枭的事,若不是师祁芸缠着左求右拜,跪不到心回意转,她是决计不会轻易让这犟徒儿起来的。
喝到姜茶的玉琳琅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她放下杯盏,一双明眸望向师祁芸,若有深意道:“没错,常人是做不到她这样能屈能伸、足智多谋的。”她其实想说的是表里不一、诡计多端,念在大家都在场,话到嘴边就换了两个词形容。
被玉林凤免除跪罚一事,她并不领师祁芸的情,相反,玉琳琅还要怪她多事,她自己本可以凭一跪以明志,何须旁人多此一举替她求情?
“师傅谬赞。”师祁芸把玉琳琅放到案上的茶盏又捧塞回她的手中,嬉笑道,“师傅,请饮!”
她要学浮光掠影,玉琳琅不肯教,她当然要想法子迫她教自己,让她那么跪下去,她猴年马月才能学满招式啊?所以去求玉林凤也不完全是为了玉琳琅,大部分心思都是为了学功夫。
低扫一眼被重塞回手里的浓姜茶,玉琳琅秀眉一抖,抬眼看向笑容明媚的师祁芸,知她是故意整自己。众人看着,玉琳琅抬盏轻抿一口辣汁,嗓子里的炙热令她越发清醒认知到自己看走了眼,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绝不可光凭初见印象就断定一个人的为人,谁知道先前良善的往后会不会露出狡诈原形?
“师傅高才,徒儿伶俐,难得难得。”伍樊笑道,“玉霄宫后继有人了。”
通九牛听了面色不悦,指着师祁芸道:“才入宫的娃娃,本门功夫都没开始学,你就看出来是好是孬了?”
“小金台的事,江湖上人人皆知,云鹤派首印门徒都敌不过的不速之客,被她叁下五除二就打走了,还用如何看?”
见通九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师祁芸心道莫不是他有心觊觎宫主之位?输给玉琳琅他乐意,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人物,他自然就不乐意了。
玉林凤静静低头喝茶,故意不作声。她总不能护她们一辈子,有些事,她们总要自己面对。
玉琳琅月白风清惯了,常年只醉心武学,心里头虽然知道这些勾心斗角,却并不搭理,大有一副他们争他们的,她独立于尘外的态度。这也是最教玉林凤担心的。
“宫主都未说话,你们争什么争?搞得像这玉霄宫是你二人的似的。”叁殿主江之鲫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拱火道。
“江之鲫,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大殿主没上过私塾不认得字,难不成人话还听不懂么?”
“你!”
好一个“雪山美玉统五江”,顺口溜倒是传得神乎其神,而实际上呢?玉通伍江这四个人却是离心离德、各怀己见。师祁芸心里叹道,纵使跻身为武林第一又如何?这般内部分化,门派迟早是长久不了的。
转头看向玉林凤和玉琳琅,见一个装听不见,一个是真不关心,师祁芸屈起一根指头挠了挠耳后,叹息道自己这新拜的小师傅还真是与世无争和光同尘啊,没办法,只能自己受点累了,打架不行,动嘴皮子她可是强项。
“叁位师叔祖,喝茶喝茶!”师祁芸换上副童叟无欺的笑脸,提着茶壶给叁人杯中都续上一盏,心道不信喝茶还堵不住他们几个的嘴,倒完往那儿直笔笔一站,谦虚道,“徒儿身无内力,哪儿配跟师傅相比,我师傅她是谁?剑仙!惊鸿仙子!武林共认的一流高手!我这叁脚猫功夫就是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她,就是练二百年,也赶不上师祖和师叔祖们!我拜入玉霄宫的目的特别简单,就是想学些防身的功夫,行侠仗义、除魔卫道!最重要的,是可以好好孝敬我最崇仰的师祖和师叔祖们!正如那句诗所说——雪山美玉统五江,想必徒儿以及玉霄宫众门徒的最大愿望,都是一展祖师的抱负,将玉霄宫名扬天下,让它长久位于五州武林门派之首!”
这一番话乍听十分小孩子气,也正因为孩子气,所以众人对她的话都深信不疑,见她神情恳切,就都真以为她心内是如此想的。
除了玉琳琅。
知晓师祁芸秉性后的玉琳琅对她嘴里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敢轻信,虽不信,却还是不由感叹她能说会道,这一番话既讨好了她,又讨好了师傅和师叔,不光表明了她没有继任玉霄宫宫主之位的意思,还不着痕迹地提醒了在座众人:眼下的分裂是没有意义的,玉霄宫若想长久位于门派之首,唯有上下一心方有希望。
玉林凤满意地放下茶盏,叫玉琳琅带师祁芸去观看弟子练剑,先熟悉熟悉本派武功,众人退散,通伍江叁人被玉林凤留下,明里暗里警告了一番,叁人胆寒,便无后话。
“玉霄剑法主打的是轻盈迅速、刹那间击溃敌人防守,我舞一遍剑招,你瞧仔细了,能记住几分就是几分。”
玉琳琅抽出一把长剑,身若游龙,清影如飘,十二式耍罢,她收剑而立,走过来,问道:“学会几成?”
“都会了。”师祁芸道。
玉琳琅却是一惊:“都会了?”要知道这十二式虽然不多,但常人习起来难免记忆不清,以为她夸大其词,将剑递给她,“你来演练一遍。”
师祁芸接过剑来,一通舞动,竟丝毫不差。
“你之前学过?”玉琳琅问。
“没啊,只不过看玉霄宫弟子练过,方才你又耍了一遍全套招式,我就记下了。”
“记性倒好。”
“我们这样儿的小人物,武功不行,再没别的专长,那还怎么在世上立足?”
“你的专长原来不仅是叁寸不烂之舌啊。”
“徒儿还有别的,师傅若想知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瞧。”
听一个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喊自己师傅,玉琳琅心生不适,转过身走向亭子,抱起石桌上懒洋洋睡觉的猫儿,又走回来。
“日后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不必叫我师傅。”
“为什么?”
“我听不惯。”
“正好,”师祁芸道,“我也叫不惯。”她心里只有一个师傅。
见先前对自己凶神恶煞的猫儿在她手中居然乖顺得如同一只羊羔,师祁芸心有不忿,手指戳着睡眼惺忪的猫儿,道:“还是个势利猫儿!怎么她抱得,我就抱不得?”
“喵嗷!”
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的意思,猫儿炸毛的从玉琳琅怀里跳到师祁芸肩膀上,两只爪子抱着她的后脑,嘴巴大张刚要咬上她的额头,玉琳琅清斥一声,“阿狸,回来。”便见这猫儿停了动作,脚蹬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