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节
祝缨看了过去,说:“哦!是他!卫王家的宦者,他的表兄流放南府,现在梧州。”
“卫王啊……”陈萌说。
“家里的宦者。”祝缨强调了一下。
孟弘打听到了祝缨什么时候离开,亲自送了一份礼物来。他到了先同祝缨问好,等到说了许多拜托的话之后,再与郑熹、陈萌等人见礼。借着祝缨又与别人拉到了关系,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陈萌道:“骨肉远离,确实令人伤感。”
众人一番唏嘘,看看孟弘的卖相,又觉得他做个宦官有点可惜。
最后是郑熹说:“走吧!莫要耽误了好时辰。”
祝缨才扳鞍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她还是要通过水路回去,如果不是有紧急的公务赶路,水路是比陆路更好的选择。离开京城没多远,苏喆就从车里出来了:“我的马呢?”
她与郎睿都被安排乘车,她要骑马,郎睿也坐不住了,也要骑马。出京之后一片大平原,道也极宽极平,这是在山里没有的条件。五个小鬼个个高兴,一定要在上船之前跑个过瘾。
祝缨命人看好了他们,尤其是苏喆和郎睿,坠马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数日之后他们就上船了,还如来时一样的安排,小吴住的地方给了杭勤。杭勤要跟着她们再走数日,然后从水驿转陆驿,先回家探亲住几天,再到福禄县赴任。
这个地方离京城比离福禄县近,从此地到梧州,还有不到两千里,不近,但也不能说特别的远了。
看这几天杭勤骑马也行、上船也不太晕,精神不错,祝缨的心情也挺好。小伙子身体好,可以好好地支使了!
祝缨心里毫不愧疚地给杭勤安排了许多事务,就等这小子到梧州来报到。她写了张纸,上面写着数件事情,包括清点仓储之类,都装到一个信封里。
写完这些,下一个驿站也到了。小鬼们想下船,此时五人之外加上祝炼、项渔,凑足了七个人,在甲板上疯跑。
驿站派了驿卒过来询问祝缨要不要下船,邸报文书之类送到船上还在放在陆上的院子里。又送补给上船。
祝缨让胡师姐等人陪同小鬼们下船看热闹,自己先在船上看邸报。
一打开,只见上面赫然是一行字——钟宜死了。
祝缨将邸报逐项看过,钟宜的讣告之外,其余都是一些比较正常的调动。死掉一个丞相的后果,几天之内在邸报上还看不出来。下一个丞相是谁才是比较有看头的东西。
钟宜今年七十多了,死也倒也不是特别意外。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高寿了。
祝缨想了一下,先动手写了个信,盖了她的印,把这当作一个公文,再下船去驿站让他们发到京城。跟钟宜也算是脸熟,最好致奠、吊唁一下。至于人选,项大郎是不太合适的,在国子监里读书的学生就还算能拿得出手了。
办好这件事,祝缨招呼几个小鬼上船:“别到处跑了,一会儿开船了谁落下就回不去喽!”
勾兑
祝缨打算见一下卢刺史,自从把顾同放到卢刺史手上,她还没见过这位呢。如果顺便能够再看顾同一下也不错。
回程她不太着急赶路,从驿站将文书发到京中之后,她又让驿站给卢刺史那里送个信,询问卢刺史是在刺史府还是外面视察春耕了,是否方便见一面,她去卢刺史那也行,主要是替郑侯给卢刺史捎了封信过来。
到了这里,驿站再给卢刺史送信就很快了,祝缨在驿站里暂住了五天,第六天快到中午的时候,祝缨正在看着林风和金羽两个摔跤,听到外面马嘶人语,仿佛是又有人住过来了。她也不以为意,这是一座大驿,往来的人不少。
然而,不多会儿就有驿卒跑了过来:“大人,卢大人到了。”说着,将卢刺史的一张名帖递了过来。
卢刺史此时正在驿站里安顿,他接到祝缨的书信之后就知道该着自己跑这一趟。他心思也细,想到了顾同,连夜派人把顾同叫到了刺史府,让他与自己一同出行。
顾同听说是祝缨路过,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一同赶到了驿站。
顾同耐着性子先去自己的房里,将行李一扔,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拢了下头,整整衣衫就出来等着卢刺史一道走,并不抢在卢刺史面前。
卢刺史这边名帖送到,也不着急赶过去,然后祝缨过来了。
祝缨让摔跤的学生停下来,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得吃午饭:“一会儿我要在那里不回来,你们就自己吃。”
林风他们的答应声中,祝缨去找卢刺史了。
卢刺史才换了一领新衣,听到报说祝缨来了,走到台阶下相迎。两个人都是正常的官员,所谓正常,就是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一点儿,一眼就能认出来主次。卢刺史知道祝缨年轻,看到一个“脸嫰”的官员在几个随从的拥簇下走过来,也没觉得是认错了人。
祝缨看卢刺史,这个刺史是一个正常的刺史,他的年龄就很正常。同一个官位有年轻的有年老的,但是做到刺史这个位子上的,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得四十以上,五十多能混上个刺史都不算老。卢刺史就是这种正常的情况,他今年五十多了,在刺史任上已经做了几年,之前已经经历过一个州,现在是第二个。
顾同跑了出来,对着卢刺史那边看了一眼,祝缨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她抢上一步,先拱个手:“卢公。”
卢刺史惊讶地道:“竟然是真的!我看如此气度,就猜必是子璋,你这般年轻我又不敢认了。”说着,也拱了拱手。
两人对上了身份,顾同也适时上前一步,长揖到底拜见老师。祝缨早就看到他了,他略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一点,脸上都是笑。祝缨道:“不错,很有精神。”
卢刺史道:“名师高徒,子璋你是精明强干之人,学生也不差。”
“您过奖啦了。他初来乍到,我还担心他手重手轻的没个准星呢。”祝缨说。
“那不会,我看他很好,”卢刺史作了个请的手势,“我才到,屋内杂乱,见谅见谅。”
一到屋里,里面一点也不乱,行李都放好了,卢刺史与祝缨一主一宾相对而坐,卢刺史也对顾同做了个手势,顾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坐了下来。
卢刺史先问了祝缨的辛劳,祝缨又说了抱歉打扰之意,然后取了郑侯的信来给他。卢刺史道一声谢,先不拆信,而是问郑侯身体。祝缨说:“老君侯仍然健旺,不过近来更爱与老友、孙辈等相处。”
那就是有事都交给儿子了?卢刺史明了。他又问:“子璋可知钟相公是怎么回事?”
祝缨道:“我亦不知,我启程之前他还好好的。前几天在驿站看到邸报,也吃了一惊。”
卢刺史叹了口气:“钟相公,我以前见过的,那时他还在做刑部尚书。前年见他时精神还好,还以为今年能再见到的呢。”
“日理万机,也是耗神。”
卢刺史看了祝缨一眼,祝缨点点头,卢刺史道:“不说这个啦!咱们离京这么远,着急也没用,各司其职才是正理。”
祝缨也表示赞同。卢刺史当面感谢祝缨,说种宿麦的事情上她帮了不少忙。
祝缨道:“我有事相托的时候,您也仗义相助。何况又有府里做保,您不必如此客气的。对了,还有些东西。”
要见卢刺史,她自己也有礼物相赠,郑侯那里也托人捎了条腰带给卢刺史。又是一番的礼让。卢刺史道:“本地的烧笋味道鲜美,子璋经过这里几次,未必尝到的都是正宗。我带了厨子来,现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