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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提及病情加重痛苦不堪要增加药量,老管家等人的证词也证明了这一点。至于李家长子的证词为何与他们不同,他们则是说:大哥傻!装正经样子!就是不心疼爹娘!木头人一个!

因为有他们在,并不相信老头是单纯用药失误,他们自己找了郎中、仵作,都画了押。正因如此,祝缨两相对比才比较相信地方的审查。

再仔细看李家长子的供词,用词则是十分的平静,不见有这些词。然而也没有什么溢美之词,通篇都非常的平静。

再看毕氏的供词,关于嫁给一个老人,她的说法是“报恩”。说自己不会谋害“丈夫”,因为自己的娘家已然赤贫,还得指望着这个“丈夫”补贴娘家。如果是继子当家,那么肯定没有现在过得宽裕。

“有趣啊……”祝缨喃喃地说,“她不是夫人。”

李藏没有为毕氏请封诰命,她不是“夫人”。

看到一半时,崔佳成、武相又来了。祝缨定的规矩,不能单独见,现在她们是两个人,祝缨这里还有吏、有胡琏,确实不是单独见了。

祝缨只得放下手中的案卷,问道:“怎么?”

两人对望一眼,武相道:“大人,不知我们能不能看一看女卒们的履历档案。”

胡琏“噗哧”笑了出来:“可算想到了。”

祝缨让一个吏引她们去借看,说:“就在这里看,大理寺的案卷不许带出。看完了归还。”

顾不得其他,两人赶紧拿了看。拢共八个女人,可以书写的实在太少了,只有最简单的出身和家庭情况,再多也是没有了。两人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归还了案卷来向祝缨告辞。

武相问道:“不知女囚那里何时提审?下官也好早做准备。”

祝缨道:“不要管这个。”

“是。”

看她们走了,胡琏才说:“这些女娘,就是比人想得慢。”

祝缨道:“想着了就好。”

“嗯,不错,有了她们,起码咱们这儿不会出个孕妇。”

祝缨也笑了,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着手办理大理寺的杂务。本来是打算照着陈相的意思,把这个毕氏给开脱出去的,“老人受不了病痛,用药过量”完全可以解释得通。没抓着现行,侍女还拷打死了一个。如果硬要拿这个说事,确实能推翻当地的结论。郑熹和祝缨本来也都想这么糊弄过去,人家长子都不在乎了,只要个“体面”。李藏死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不管毕氏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要紧,她不想追究。

但出现“怀孕”这个意外就不对了,是把祝缨架火上烤了。祝缨反而想把事情查个清楚,这样自己也能多一点干货。

实在不得已就出京查案。如果要走,就要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最好连过年的安排都安排好。

她飞快地处理着手上的事情,脑子里则是想着自己家里的事儿,怎么过年,怎么托付。不能在她出京的时候被人迁怒……等等。

办好了手上的事,落衙后又去了一些商家,让他们“照着上面的地址,挨个儿送到家里”。她给大理寺诸人补贴,有些是直接在大理寺就发了东西、发了钱,有一些则是让商家给送货上门,这样就要各位同僚留一下家庭住址了,如果不想送到家里而是要送到“其他地方”也行,留地址。轻轻松松就能掌握住许多想要的信息。

办完了这些才回到家里,花姐正和杜大姐十分不安地等着她。张仙姑问花姐出了什么事,花姐只简单说:“大理寺接的囚犯,挨了打呢。”张仙姑就以为是找花姐治伤的,说:“老三也是的,不能白使你呀,就开个账,给你开个工费也不算是循私!”

花姐勉强笑笑,张仙姑还以为她是吓着了,因为祝大说过,牢里挨打很吓人的。

花姐等到了祝缨,迎上来低声问:“怎么样?”

祝缨道:“依旧交给我来办……”

张仙姑道:“先吃饭再说!”

吃完了饭,花姐到了祝缨的房里,祝缨道:“没事儿,我应付得来。我本来以为,事情糊过去就算了,现在看来可能要出京一趟的。”

“诶?”

“不能叫他们糊弄了。”

“怎么?”

祝缨道:“陈相那个人,你知道的,就要外面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如今出了这个事,他是糊不上了。可我得糊得上。”

“他是为什么呢?”

“他不能落人话柄,叫人说凉薄。老上司,他自己背后骂骂就算了,显得他道德高尚。管,还是要管一下的。”

“好,我为你看好家里。”

“嗯,如果有什么事儿,不要管细软,带上人,跑郑府去。”

“这么严重吗?”

“最坏的打算而已。”

…………——

第二天,祝缨只管处理大理寺的庶务,并不去提审犯人。但是左司直却跑了来,一脸奇怪地说:“那个事儿,可能不太对劲。”

祝缨问道:“例行盘问,有什么不对劲的?”

左司直道:“那些衙差说,那个李家家里一团糟烂,谁干的都不稀奇。又说,他们家的葬礼上还闹了呢。”

“怎么想起来盘问衙役了?问问也好。父亲死了,哥哥和兄弟各执一词,不闹起来才怪。”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哪知道略一问,才知道有点古怪!”

“怎么说?”

左司直道:“你见过祖父的葬礼长孙不出来的吗?”

“生病?”

“纵病着,叔父、姑母挑理,他能不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么?就是不出来,惹得那几个人从头念叨到尾。”

“你是说?”

左司直道:“还真有古怪……要论年纪,李藏的儿子年纪不小了,可孙子还真是……哎呀呀……”

祝缨道:“不好乱猜呀,看来我真要跑一趟了。”

“何必是你?再说了,以什么名义拿人呢?就凭我们没头没尾的猜测?对别人可以,没有确实的供词,就拿个小郎君,不好办。那边审了这些日子竟没有审出来这件事,也是很古怪的。那些个侍女,嘴怎么能这么严的呢?你别沾这个事才好。”

祝缨道:“可惜已经沾了。”

两人都很踌躇,左司直的发现不能说没用,但是也很难有用。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该知道变故的人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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