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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三先去董家取了钱银,再去找于平的好友张成拿了一家几人的过所。于大娘子原来叫个于妙妙,张仙姑的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就写成个张大娘,祝三也终于知道了花姐原来姓许,还有个正式的名字叫许冠群。

于妙妙说:“花姐妇道人家的名字,你知道就行不要宣扬。”

雇了两辆车和一头大青骡,顺路看了一下于平的家,已贴了封条。祝三一路陪着于妙妙,又去成衣铺拿了两套男子衣衫才转回家里。

花姐与张仙姑已经将行李包袱收拾妥当,张仙姑母子没什么家当,两个包袱卷儿、两套铺盖就得。花姐却于铺盖外又收拾出了三个大箱子、两只大竹篓出来。于妙妙分派任务,安排一个长工看家,另一个长工与小丫都陪着她们去州府。

眼下却派看家的长工:“去县衙看着,县令启程,咱们就跟着走!”

她又分派车辆,祝三骑大青骡,行李、箱笼放在一辆大车上,长工押车,女眷们坐那辆更舒适的马车。

次日一早,长工来报:“大人他们动身了!”

于妙妙急忙带着一行人追上了县令的队伍,县令骑马,身后跟着几辆囚车,于平也在囚车里坐着,看着精神倒还不错。

囚车走得慢,沿途要得在驿站住两晚,县中衙差互相有些争竞的关系,在此时却还都算厚道,县令歇下了,便无人去管于妙妙又带着祝三探望于平。花姐收拾的大篓子里原是带的一些米面菜蔬肉食之类,问驿馆借了火,收拾了一餐极妥贴的饮食拿来给于平吃。

于妙妙又拿出钱来分给押解的差役们,差役们也笑嘻嘻地拿着了,还跟于妙妙问好。于平还有闲心给祝三再讲一点衙门里的行事门道,他说祝三话比初见时少,他的话却比初见时多很多,说了半夜还不肯停口。于妙妙让他休息他也不听,祝三倒听得津津有味。

一切都很顺利,第三天午前一行人就到了州府。眼见县令带人进了衙门,祝三才拨转了牲口同于妙妙一起打听个大些的客栈投宿,预备稍晚些再去牢里探望于平。

花姐是州府的人氏,还依稀记得大些客栈的位置,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被各色目光打量着。花姐稍有不安,张仙姑安慰她说:“咱们是生人,他们看稀奇呢。”

到了地方一看,店家还没改行,依旧是客栈,祝三就先进去与掌柜的订房。这客栈进门是个饭堂,楼上、后院才是住宿的地方。客栈里的人也忍不住打量他们,祝三挡在女眷前面,问道:“州府喜欢看生人?”

掌柜笑道:“小郎君是不是家里有人吃了官司才来的?因为钦差?府上有尊亲被告发收人贿赂包办诉讼是不是?或是篡改文书夺人田产?欺男霸女?诸如此类?告诉小郎君一声,钦差前天已经打死三个这样的人了……”

于妙妙大吃一惊:“怎地不定罪、不报部里定谳就擅自打死了?问了死罪也要等秋决的吧?”

掌柜一脸神秘地摇摇头,不再说话了。于妙妙又惊又恐,饶她在妇人里已算是有主意有成算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张仙姑心里也发慌,但自觉祝三、花姐都是孩子,义不容辞地抢话:“先住下!”

于妙妙在这一声下回过神来,向掌柜的说:“包个院子,要上等的!还劳你引路。”

掌柜笑着躬身:“娘子,请。”

到了小院儿,于妙妙请掌柜坐下:“叫他们卸车收拾吧,我有事要请教掌柜。好酒好菜上一桌来,三郎,你陪掌柜吃酒。”

掌柜的说:“不敢,小人还有买卖。大娘子有话要问,小人只管站着伺候就是了。”

于妙妙还是叫来了酒菜,祝三就成了主人家,与掌柜对坐,于妙妙、张仙姑等人反而不上桌,于妙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问她关心的问题:“怎地这么突然?钦差怎么会发这样的狠?不经部议就杀伤人命?”

掌柜给祝三和自己都斟了酒,向祝三举一举杯,“吱”一声自己喝了一杯,说:“这位娘子既然知道这许多道理,那可知道,府上有没有过将人打进牢里关到死的事呢?那样的人报部定罪了?还是秋决了?不也是白死了的?一饮一啄!”

于妙妙问道:“拿来的都打死了?”

掌柜的说:“那倒没有。不过这个案子的起因有些麻烦,大娘子或许知道,有大户人家子弟犯了死罪,就买个替身替死。做个李代桃僵。不想人押送到了京城,叫人看出破绽,这才下了钦差来问案……”

合该于平倒霉,钦差下来就是冲着这些小吏的阴暗手段来的,用钦差的话说,查的就是这一类的“鼠辈”,并不只针对这一个案子,是要整顿一下风气来的。

祝三忽然说:“那他还有心情管什么巫蛊的案子?”

掌柜道:“这个事儿小郎君也知道了?他倒是没想管来,是他来了之后撞到他手里的!巫蛊大案,怎能不管?还是本州的名人,现在京里做官的陈相公家的事。”

张仙姑听得脸都绿了。

掌柜的见她们也没什么可问的,也不贪这酒菜,起身道:“娘子好生安歇,小人还要照顾买卖。有什么要办的,只管吩咐小二。”

于妙妙要办的事哪是小二能办成的?她也没心情吃喝,站起来道:“不能这么干坐着!三郎,带上钱,你同我去探探路。”

“好。”

于妙妙坐上大青骡,祝三给她牵着骡子,才到钦差行辕前于妙妙就从骡子上跌了下来,祝三险险地扶住了她!

“干娘?”

于妙妙虚弱地说:“完了!”

祝三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是一溜扛着重枷的人一字摆在行辕前,个个两股鲜血淋漓站在那里,人人呻-吟不止。

那枷是重枷,硬木做枷包上铁,一面轻的也有几十斤,重的上百斤,打完板子再这么站上几天,不是死刑也是死刑了!原是公门中的阴暗手法,竟用在了这些惯下黑手的书吏身上!

于妙妙低声说:“这个钦差是个什么阎王呐!”

身边看热闹的百姓却看着这群小吏的惨状指指点点,又津津有味地评着这些人做过的恶事,不时说一句:“报应!现世报!他们活着有报应可真是叫人痛快!”

于妙妙的心一路往下沉。祝三用力搀起她:“回去再商议,别在这里招人眼。”

失财

于妙妙与祝三回到了客栈小院里,张仙姑与花姐正在焦虑的等待。花姐还能坐得住,张仙姑在小院里转着圈儿的疾走。

见两个回来,花姐抢上去扶住婆婆,长工牵了大青骡去喂,张仙姑扑到女儿身前将她拉过去上下打量,见祝三完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见到你爹了吗?”

祝三摇摇头,看一眼于妙妙,低声将方才的事简要说了。张仙姑还没如何,于妙妙闪身回了卧房,将门插上后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个刚强的女人终于显露了一点脆弱。张仙姑与花姐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祝三道:“我去打听打听。”

花姐道:“那我去看看娘。”

张仙姑却对祝三说:“累了这大半天的,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吃了饭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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