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纳仙神怨念与大欲,再累加上万界无穷生灭之有情众生。
距今多少载?
按照佛门的说法,那是何等沉重的业力孽障?
又该养出什么样的吞世大魔?”
伟岸男子淡淡一笑道:
“量劫起于虚空,化为四神降世。
当祂们显形体于寰宇,一切时空永恒自在皆要消亡,因此天官正神亦不可避,不得幸免。
诸圣都以为无量劫止于鸿蒙之末,实则不然。
太古之初,我与其余七尊共同联手,合力打沉了本该降世的虚空四神。
使得往后十万年,无一劫生,无一难长。
但四神依托浩瀚虚空,一切时空永恒自在,纵然被打沉十万年,却也有醒来一日。”
纪渊捋清脉络,知晓前因后果,仍然感到疑惑:
“太古十万年后,倘若四神再临,那便不应该有推动九劫开辟鸿蒙等后续。”
伟岸男子昂首,流露出横压一界的无上风采:
“八尊玄德圣人齐出手,如果只拦住虚空四神十万年,未免堕了威名。
我与后土娘娘、人皇、阴天子,将其形神两分。
你曾借由瘟部权柄,遥望过太古天庭。
应当瞥见茫茫归墟下,有四具棺椁。
那便是四神本体。”
纪渊若有所思,旋即恍然:
“虚空盘踞的四神,并不完整,难怪许多人形容其如投影。
祂们处心积虑想要闯入玄洲,突破绝地天通禁法。
是因为‘本体’沉眠于此!”
伟岸男子颔首道:
“虚空四神算是半睡半醒,所以才有九劫轮转。
只不过大道相近,‘形’与‘神’迟早合一。”
两人相对而坐,好似树下会友,煮茶论道,谈得兴致颇高。
光阴长河浪花涛涛,却冲刷不动三十三重天也似的宏伟金阙。
伟岸男子略微顿了一顿,轻声道:
“纪九郎,你打算何时才提那个一直想问,却又不敢知道的疑惑?”
纪渊默然不语,自个儿今日晓得了十大道果之魁首,【太一】和【元始】的尊号名讳,以及无量量劫的起源由来。
这般足以震骇诸圣,惊破大能的禁忌隐秘。
也没有彻底吓到他!
可见道心之坚固!
“天帝所言不错,小子的确不敢问。”
纪渊神色坦然,眼中透出无比复杂的微妙变化。
他再世为人十九年,几乎头一回露出这种独行在大道上,遇到拦路虎的忐忑表情。
“你并非我。”
伟岸男子轻吐四字,像是定海神针镇下,瞬间稳住纪渊动摇的心神。
但后来道出的那句话,又如万道天雷齐齐轰下撼动其人。
“我却是你。”
道化,因果
纪渊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完全相信伟岸男子的惊人之语。
要知道,这位曾经横压太古一界,被满天神佛称为天庭共主,攫取道果尊号的无上存在。
乃照彻寰宇的煌煌真阳!
其光之盛,贯通九劫;
其威之烈,明耀万古!
这就好比宰执景朝的圣人微服私访,于路边遇到一小乞儿,打算把皇位让给他一样。
未免显得过于荒唐离奇。
哪怕纪渊而今握有泼天的权势,无量的前程。
但面对雄踞天庭,让仙佛俯首的【昊天】尊位。
仍然是渺小如尘埃,卑微似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纪九郎,我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以我之尊,成道于太古前,号令天心,独掌天庭,怎么可能是一个九劫晚辈的化身。
再者,作为玄德圣人,彼岸之上的垂钓者,没道理谋划布局无穷岁月,却为他人做嫁衣。”
自承天帝的伟岸男子挥手拂去蟠桃仙根,长成参天之势的大树,顷刻如梦幻泡影消散一空。
紧接着,他掌中不知何时多出钓竿。
将其抛入光阴长河,浮漂直直往下坠。
惊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隐约可见诸般不同的虚幻身影。
“你也曾照见过他我之身,应该晓得,一切时空轨迹变化,非常人可以揣测。
但万事万物,都有一个。
就像船锚也似,不管你行出多远,天涯海角。
最后当你回首望去,意欲返航的时候,仍要沿着来时的原路归家。”
伟岸男子持着钓竿,浮漂如定海神针一动不动,任由那些光团也似的虚幻碎片围绕过来。
“此物就被唤作‘真性’,是三魂七魄、人心欲念等等,提炼出来的一点本我灵光。
凡夫晦暗易灭,修者如琢如磨,大能坚守如一。
所以仙神也不能忘情,反而要由着孕育真性,免得被岁月磨损道心,从而招致‘失我之劫’。
纪九郎,你的船锚就定在大统六十四年。
不管你如何照见他我,一切故事都从太安坊开始。
挽天倾的国之柱石,拥兵割据的边关军侯,走投无路的反贼大寇……”
纪渊蹙眉沉思,他曾借助天运子的烛照光阴,再结合金色命数【未来视】,照见过各种轨迹的他我之身。
虽然其中万般人生,经历皆不相同,却无不是起于微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