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边已经杀得血流成河,咱们再去触太子爷的霉头,岂非活腻味了。”
边关武将再怎么跋扈,也没骄横狂妄到这个地步。
再者,定扬侯郭铉与昭云侯年长兴。
他们对那位洛皇后的敬重,绝不比对当朝圣人的敬畏少。
“本将听说,你前几日在府中宴饮,与那帮赤眉兄弟推杯换盏,纵情享乐。”
董敬瑭慢悠悠往三更堂的坞堡行去,淡淡道:
“侯爷与本将说过,当兵吃饷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活下来的人,捞些钱、置办点产业、多娶几个婆娘,都算不得大事。
魁字大营,更是如此。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撞到皇后归天的时候。
贺兰关中,皆已披麻戴孝,你还宴饮作乐。
传到侯爷的耳中,十条命都不够死!
这趟回去,自己去大营领罚,一百鞭。
你那些赤眉兄弟,两百鞭!”
赫连烈心头一凛,魁字大营施行军法的鞭子,那可是大蟒筋鞣制,三重天的换血高手,也经不起几下。
“给朝廷当差、侯爷办事,招子要放亮,收一收江湖气。”
董敬瑭敲打道。
“属下谨记。”
赫连烈赶忙点头。
吊桥放下。
两人进到坞堡。
“董敬瑭,你来三更堂作甚?”
身在总舵的穆如铁,皱眉问道。
“小心让郭铉察觉。”
这位潜伏在定扬侯身边的左膀右臂,亦是掖庭中人。
出身贺密一氏。
比起穆如低上一头。
掖庭尊卑分明的传统。
近百年传承。
所以作为少主的穆如铁,并不怎么瞧得起此人。
“接受元巫尊的恩赐,凝练真罡,突破气海。”
董敬瑭凶虎也似的戾气,踏进坞堡后,就收敛得无影无踪。
“穆如少主,还请准许。”
尔等项上人头,暂且寄于脖颈
“你就要凝练真罡,突破气海了?”
穆如铁穿着蛟首肩吞的乌金软甲,端坐于兽皮大椅上。
听到董敬瑭这一次过来,竟是为了求取元巫尊的恩赐洗礼,他不由地有些惊讶。
犹记得,这个贺密一氏的辽东虎将,不久前才换血大圆满。
未经打磨,便开始凝练真罡,也不怕损坏根基?
“定扬侯从武庙求了一枚百战大丹,吞服炼化,肉壳与魂魄相合,只差临门半脚了。”
董敬瑭低眉顺眼,颇为恭敬道。
毕竟,这位穆如少主,几乎算得上掖庭九姓的半个主人。
不仅执掌三更堂,且关内的大小事务,都由他过问决断。
可谓是威权甚重!
“郭铉对你倒是器重,要知道,百战大丹价值连城,武庙每年拢共才有七八枚。
狼多肉少,一众兵家天骄都求而不得。
他却能拿给你!”
穆如铁眼皮抬起,调侃道:
“果然,义父就是比亲爹更会疼人。”
董敬瑭额角青筋弹跳两下,他成为定扬侯的义子一事,已经传遍辽东各处。
私底下,有不少好事者拿这个开玩笑,说是看门护院的家犬终于熬出头了。
“穆如少主,关内掖庭向来以你为主,马首是瞻。”
董敬瑭双手抱拳,正声道:
“还请准许董某,觐见元巫尊。”
穆如铁斜斜倚靠着大椅,眯起眼睛道:
“你应该自称贺密才对。”
董敬瑭将挺直的腰杆略微一弯,低声道:
“是我失言了。”
看到此前为定扬侯府传信的董敬瑭,再无本来的跋扈气焰,穆如铁不禁感到满意。
他曾跟随自己那位受封真煌王的父亲,学过熬鹰驯马之术。
越是桀骜的烈性子,越要下狠手。
否则,绝不可能得到敬畏与臣服!
百蛮皇族熬鹰驯马,向来只备三样东西。
鞭子、铁锤、匕首。
鞭打不服,重锤击之。
仍不就范,匕首杀之。
粗暴又野蛮。
却也极为管用。
“元巫尊享用贺密一氏百年香火供奉,所以每过十载,都会赐福一人,助其凝练气血,感悟道则。”
穆如铁沉吟片刻,颔首道:
“论功行赏,向来都是掖庭的规矩。
这些年,你潜藏于郭铉的身边,没少遮护三更堂。
的确是劳苦功高,应当受赏。
本少主稍后就把元巫尊请出来。”
董敬瑭好似感激,面上露出几分明显的喜色。
“对了,三更堂屡屡在纪九郎手上受挫,不知折进去多少高手!
就连老刀把子也没了!”
提到那个可恨的名字,穆如铁有些咬牙切齿,寒声道:
“为何定扬侯府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难不成他郭铉,当真怕了东宫?
可他若没胆,当年又怎么敢找三更堂,发出那样一份惊天悬赏!?”
董敬瑭心头一凛,他作为定扬侯身边的左膀右臂。
当然明白穆如铁所说之事,究竟为何。
昭云侯年长兴,于三年前遇刺身亡。
这桩事,起初闹得很大。
几乎震动辽东数府,险些引发弥天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