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心念闪动,他魂魄出窍远游天京。
除去洛皇后相赠的十二尾金凤步摇,太子赐下的一支令箭。
监正老师难得大方一回,见到记名弟子炼神有成,特意传授一门源于旁门的上古道术。
名曰,造畜!
与市井流言当中,用新杀的狗皮热血,淋在身子骨未长成的孩童身上。
将其变成畜类,牵出来当街杂耍骗赏钱的歹毒邪法不同。
此术是从天罡三十六法的“胎化易形”脱出。
据说练到大成,顿悟根本,可以尽得周天变化之妙。
纪渊不知道监正老师是否在画饼,但反正白得一门道术,耗费些时间也无妨。
……
……
靖州,阳谷县。
地势开扬的平地当中,坐落着一家铁匠铺子。
用黄泥夯成的土墙围拢起来,中间摆放着几座烧得红彤彤的火炉。
滚滚的热力弥漫开来,使得里面像是巨大的蒸笼。
待上不足半刻,便是汗如雨下,浑身衣袍都要湿透。
七八条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正在奋力挥动大小铁锤,锻打着粗糙铁胚。
不比江南水乡的剑道门派众多,可能是因为白山黑水,有大宗师聂吞吾的缘故。
辽东尚武风气浓厚,却是用刀居多。
啸聚山林的草莽龙蛇,亦或者名门出身的江湖中人,几乎是个个挎刀。
也因此,朝廷禁刀不禁剑的这条规矩。
放在白山黑水,形同虚设。
踏踏,踏踏踏!
急促如雨点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扬起大片的烟尘。
正在打铁的师傅纷纷抬头,望向不远处约莫十余人左右的队伍,心想道:
“这又是哪一路的响马?”
像他这种铁匠铺,给村庄的农人打些农具、亦或者军寨的边将锻造刀剑,都不算真正的大买卖。
因为前者兜里没多少银子,后者未必会给什么银子。
唯有四处劫掠游窜的响马匪寇,他们每次做完一笔大生意,钱袋里不缺银两,也舍得挥霍。
当然,倘若是人丁稀少的铺子,多半打完刀剑、箭头,顺势就赚上山了。
碰到这种打铁师傅加上鼓风、淬火的学徒,大概二十几人的大行当。
响马还是愿意结个善缘,好好说话。
等到那十余人靠得近了,主持铺子的铁匠师傅放下锤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问道:
“各位大爷可是需要刀剑?”
坐在黄骠马上的那人眉眼锐利,煞气浓重,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摇头道:
“刚从库房取的百炼刀,吹毛断发,锋利的紧。
不用你们铺子再打一批。”
铁匠师傅眉头微皱,好像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悄悄打着手势,面上却笑道:
“那不知道大爷来此作甚?打听消息?”
领头的童关翻身下马,用鞭子轻轻抽打衣袍,掸去仆仆风尘,平静道:
“我家大人有心病,所以出来寻药。”
铁匠师傅面皮一抖,看似随意抄起烧红的铁胚,放进水缸淬火,接着笑道:
“原来是官爷!可生病了,应该去药铺或者医馆才对!
咱们这里是打铁的,斗大的字都不识,哪里懂治病!”
童关大步走进热力翻涌的铁匠铺子,好似含着一口内息,声音有力震动四方:
“心病还需心药医!只需给我家大人拔了那枚眼中钉、肉中刺,他自可以高枕无忧,迅速痊愈!”
铁匠师傅脸色阴得可以拧出水来,沉声问道:
“敢问你家大人叫什么?”
童关一举一动,风范无不学自那位千户,他双手负后,回头斜睨道:
“我家大人姓纪。”
话音一落,那个铁匠师傅筋肉偾张,将烧红的铁胚挑起炉火木炭,洒向来者不善的童关,同时大吼道:
“是朝廷的人!纪太岁的走狗!”
童关好像早有预料,腰间百炼刀“噌”的一声,悍然出鞘,带出灿然光华。
“不知死活!还敢顽抗!
千户大人有令,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顷刻间,喊杀四起,刀光密布!
……
……
安州,银瓶郡。
“掌柜的,你家的酒太劣!莫不见我是个外乡人,故意糊弄?”
小白脸似的裴途坐在雅间,将大好一桌席面掀翻在地。
“这位客官找茬不是?十里八乡,谁不说得意楼的黄酒醇绵,既没有剑南烧春烈,也没有女儿红淡。
你偏说太劣,想吃白食就直说!”
还没等掌柜的出声,那个小厮就愤愤不平道。
裴途眯起狭长眸子,扫过雅间里头围过来的七八人,抬起下巴问道:
“滚一边去!我只问,谁是掌柜?”
一个面白无须瞧着和善的中年男子,双手笼在袖里道:
“在下王知味,忝为得意楼掌柜。”
裴途颔首道:
“那你就是账房周驼子了?你是护院头领吴老七?还差一个厨子和戏子。
行吧。”
他小声嘀咕几句,猛地飞起一脚,就把小厮踹成滚地葫芦,撞翻屏风摔进里面。
随后,脚下一踏,身形如风闪进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