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辽东风传的各种传闻,可以得知以飞扬跋扈著称的纪九郎,并非什么刚正不阿之辈!
恰恰相反,他很懂得借助大势、搬弄靠山这些变通手段!
“谢明流真是个祸害!自己把命赔上,还要让老子吃亏!”
步流回脸色阴沉,藏于袖袍里的手掌攥紧,根根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极点。
若无百蛮余孽这档子事儿,等纪千户三招破尽玉漏催银剑,那股横扫辽东无敌手的气势一落,再继续邀战。
即便对方底蕴雄厚,也未必熬得住接连不断的车轮鏖战!
可现在,乱党这个大帽子一旦扣下来,四大门派没谁吃得消!
无奈之下,个个都要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不管怎么样,当今都是人道皇朝统摄万方的大世。
即便开山立派的五境宗师,也不可能公然对抗官军!
于是,各家掌门面面相觑,只能按下诸般复杂心绪,默认纪渊登上五行天盟主大位。
“今日之后,消息一经传出,恐怕整个辽东都要震动!”
碧水宫的云南珠深深叹气,白山黑水与其他地方不大相同。
因其民风剽悍,武风盛行,哪怕曾被朝廷大军剿灭扫荡过一次。
那些绿林道、江湖人,仍然如同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算是景朝四十九府,江湖势力犹存的龙潭虎穴。
只在白山刀王庄之下的五行盟会,将纪九郎捧上大位,这等于旗帜鲜明选择站队。
那些观望风头的草莽龙蛇,此后都要敬畏这位领命巡狩的千户大人三分!
“凡事按照规矩办,既然谢明流斗不过他,咱们也不想背上余孽同党的罪名,那就只能被拉下水了。”
长春不老山的九游道长目光炯炯,望向神完气足的那袭大红蟒袍。
他眼眸清润,好似明镜映照,挫败一位四重天的剑术高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几乎毫无损耗就将谢明流斩杀于此,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意味着,纪渊根本未尽全力!
破掉玉漏催银剑,于他而言不过翻掌间,轻松得很!
其人余势尚在!
“真真是后生可畏,风姿绝顶!”
九游道长眼帘垂落,悄然收起那份相争之心。
大袖一动,扬手将长春不老山的青木印信飞掷而出,直直插在皲裂的地面。
碧水宫的云南珠见到这一幕,心知大势已去,亦是坦然认负,取出那枚癸水印信。
“一个个都这般没胆气!算什么武林巨擘!”
步流回气得面皮抖动,五大门派本就以金、木、水三家为首。
如今谢明流身死,长春不老山的九游、碧水宫的云南珠,纷纷认下这场赌斗。
莫大的压力,一下子便就来到赤龙府和移岳派这边!
“步掌门怎么说?赤龙府的山门立在昙州,听说你与董敬瑭麾下的几位校尉称兄道弟,来往密切。
莫非瞧不上北镇抚司这座小庙?
若是想要继续赌斗,本官可以奉陪到底,仍旧遵守三招之约。”
纪渊双手负后,衣袍猎猎飞扬,磅礴气势如同潮水滚滚,拍打着冥冥虚空。
那方周天道场,宛若大岳撑开四方,定住地风水火,将杂乱无章的沸腾元气,搅得混洞如初。
“哪里的话,步某人愿赌服输,从此奉纪千户为五行天的盟主!”
步流回心头一震,肌体泛起针扎似的细微痛觉。
由此看来,纪九郎不仅气血真罡雄浑无匹。
就连心神修为也很可怖,竟然有种目光如电,虚空慑魂的意味。
他冥冥当中,隐约感到心血来潮。
好像只要自个儿说出半个不字,下一刻,就会面临天惊地动的狂暴打击!
“此子大势已成,眼下的辽东,聂吞吾不出,的确无人可以撄其锋芒!”
步流回有些萧索,他赶到靖州之前,还觉得自己是武林前辈,岂能对一介后生低头。
可当亲眼见到纪渊其人,领略那股“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峥嵘气势。
这位赤龙府主不禁意兴阑珊,无比真切感受何为江湖代有人才出!
他低头开口道:
“反正纪盟主今后有什么吩咐,昙州之内,赤龙府绝对不会推辞!”
纪渊听到这番话,心下发出冷笑。
五大派掌门,就属步流回最奸猾。
他明知道昙州是董敬瑭的养兵之处,还故意这样说,明显存着坐山观虎斗的摇摆念头。
“老猿也没异议,只不过移岳派是深山野人,避世已久。
实在不想掺和朝廷争斗!”
葛袍老者毛发旺盛,双手垂过膝,长相颇为奇异,好似猿猴化形成人一般。
短短数息之间,金、木、水、火、土五枚令牌,便悉数落到纪渊的手中。
从今以后,五大门派的众多弟子,遇到纪渊如亲见掌门,必须遵从一切号令。
而且还能有机会出入那座让五派祖师受益匪浅的洞天福地。
“既然诸位都心甘情愿支持本官,推举本官来做这个盟主!
那么,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纪渊眉心闪烁,念头凝练,从牟尼宝珠内摄出琼浆美酒,再攫取虚空元气滚滚翻涌,好似被无形大手挤压成形,化作一只半透明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