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负了!纪千户!我聂东豪甘愿认负——”
离最近的聂东豪大声喊道。
他的耳膜破裂,流出鲜血,两眼昏昏发黑,须发、衣袍都叫狂流扯碎。
整个人好似置身于风暴眼中,显出无比的狼狈姿态!
纪千户这一拳所打出的声势,简直像是划分阴阳两界,生死再不由己!
那种拳落命断的大恐怖意味!
委实可畏!
即便自个儿拔出大拙刀,提起十二分精神,又能挡得住几下?
聂东豪死里逃生,心气一泄,顿时露出惨然的苦笑。
武夫之争,出手便要分生死、决高下!
哪怕只胜一线,亦是天渊之别!
白山刀王庄的门下弟子,再怎么盛气凌人。
最后是赢是输,该认就认,绝不拖拉!
“少主屈居第二,倒也有些道理!”
聂东豪无奈长叹,未见纪渊其人,他也与辽东武林想得一样,以为是东宫扶持新贵,踩着刀王庄少主登顶榜首,这心里很不痛快。
所以才被梁种请动,于靖州城外拦路邀战。
可如今……
聂东豪回头一望,铜铁也似的厚实城墙,叫那一拳打出个骇人的窟窿!
倘若砸在血肉之躯,即便铸成换血法体也要化为肉糜!
强横如斯的坚固体魄,再加上那份品级极高的气血真罡!
偌大的白山黑水!
同境之内!
又有谁能与之抗手?!
是年侯府的申屠元,
还是郭侯府的董敬瑭?
“原来是北地称雄的聂二侠!
今日领教大宗师所创的雪饮真罡,又品鉴北傲八绝的一招,也算长见识了。”
纪渊长身而立,瞥了一眼生生凿穿的铜墙铁壁,洒然一笑道:
“下次有机会,再找你家少主讨教切磋!
白山四秀,英雄豪杰!
本官初入靖州就见其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试一试英与雄两位的本事!
只是以后朝廷官场的事儿,最好少来掺和,免得祸及山门!”
说罢,他也不管聂东豪听没听清楚,衣袖一挥,足下一点,身形如若利箭窜起数丈之高!
两条蟒纹的大红袍服散发逼人的贵气、熏天的权势,几无声息地落在墙垛上头。
“诸位莫不是来看戏的?
那瞧得如何?
本官与聂二侠可曾让你们尽兴、满意了?”
纪渊负手而立,衣角卷动。
茫茫大雪也似的冰冷眸光,逐一扫过城头众人。
首当其冲的那个,自然就是喉咙滚动的梁种。
他富态的脸皮抖起肉浪,好像惊悸莫名,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年轻千户挟带两招击败聂东豪的无匹大势,倏然出现于靖州城头。
此时,恰逢阴惨惨的浓云四散,显出一轮并无几分暖意的璀璨骄阳。
日光道道斑驳洒落,倾泻于那袭大红蟒袍上,与织就的金线交相辉映,更添几分尊荣!
“千户大人当面,我等没有第一时间出城迎接,恭候大驾,真个该死!”
梁种眼珠一转,勉强收拢面上惧色,毕恭毕敬,极尽卑微。
“的确如此!本官乃北镇抚司正五品千户,又受朝廷钦命巡狩辽东!
你个奴才一介白身,并无任何功名,这等腌臜货色,见到本官不仅不拜,还大摇大摆坐在城头?
全然是没把朝廷王法、东宫钦命放在眼里!
不过还好你有自知之明,知道错在何处。
既然满口称该死,那就在这里死给本官看一看吧。”
纪渊居高临下,颔首回道。
这番话音甫一落地,城头之上鸦雀无声!
众多掌门噤若寒蝉,屏气凝神,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当中。
这位纪千户委实是过江猛龙,这才半只脚踏进靖州城,就要定扬侯麾下的幕僚自裁受死!
以往从天京传来的各种流言,辽东武林只晓得那个纪九郎飞扬跋扈,桀骜不驯。
可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个跋扈,又是怎么个桀骜。
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终于是切实领教到了!
“纪千户……可真会说笑。
梁某人效命于定扬侯,虽无朝廷官身,也未曾考取功名,但侯爷不拘小节愿意重用,命我前来靖州!
一是恭迎千户入辽东,为大人接风洗尘;
二是纪千户巡狩白山黑水,唯恐人生地不熟,让我做些带路的差事。”
梁种额头渗出冷汗,直感觉上方有一双眸光森寒垂落。
尽管只是略微扫过,周身肌体就像被针扎一样,泛起剧烈刺痛。
原本作壁上观看好戏的轻松姿态,瞬间消失不见,转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
两条萝卜也似的短腿,很是自然的一软、一弯,当场跪倒下拜,连连磕头。
“原来如此。
先生姓梁啊?还是定扬侯身边的亲信?
也不早说,险些让本官辜负侯爷的一番美意。”
纪渊施施然走下墙垛,竟然将梁种当人肉垫子似的踩着,缓缓坐上那把宽大的太师椅。
俨然是目中无人的跋扈气焰!
“本官听说定扬侯军帐下,文韬武略的军中大材层出不穷。
驻守贺兰关数十年,让那帮子化外蛮夷、百蛮余孽始终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