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各宗各派之祖师,天资卓绝者、发大宏愿者、持大恒心者,可曾少了?
但他们都限于门户之见,名利之心,不愿挑起这副沉重担子!”
赤心上人嘿嘿怪笑,座下那条浑黄浊流滔滔不休,肆意卷动。
凡是被漫过的草木泥土,悉数消融塌陷下去。
“我七岁出家,舍弃泼天富贵。
更无师自通,慧根自显,念经参禅练功习武,皆是第一等。
重整佛门这副担子,我有心挑起,何错之有?
反倒是皇觉寺大方丈嫉贤妒能,悬空寺几大首座沆瀣一气,
害怕我修成法相,炼成神功,
红莲寺将动摇南北两座佛门圣地!
故意在须弥顶上施以种种打压手段,乱我心境!
尔等才是披袈裟的魔头,坐莲台的伪佛!”
随着赤心上人的激烈语气,笼罩于茫茫夜色的漆黑荒原,像是滚雷奔走,迸发轰鸣大响!
大团的阴云好似江水涨潮,层层拔高,连成一线。
如同一颗庞大的佛头缓缓探出天幕,俯瞰蝼蚁般渺小的杀生僧。
可怖的气机肆虐垂流,横扫十方。
“也难怪大方丈说你自视甚高,毫无慈悲怜悯之心。
自古以来,教派之争所酿就的残暴血腥,远胜于宗门更替、豪强盘剥。
当年大乘佛教,密宗堕落,将除自己之外的其余各派,统称显宗。
认为显宗所传之法,是佛祖于凡夫,唯有密宗所持之道,才是秘奥真言!
西域的黑阿育王,将密宗立为正教,豢养数以万计的护法僧兵,凡有不服者,统统屠尽。
就连未有车轮高的孩童,若不懂得敬奉密宗,也要处死!
你意图一统佛门,却可曾想到,一旦动此念头,要死多少人?
凭你一人之法,一人之道,就能压服大乘、小乘放下成见?
何其可笑!
届时必定是僧人持刀,信众互斗,佛门相杀,血流成河!”
杀生僧微微仰头,直面苍天之下的庞大佛首。
那佛顶之上,螺壳似的发髻都有山岳大小。
仔细望去,便会发现是肉疙瘩一样的人头,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铺天盖地的惊人恶念,粘稠如墨的阴秽之色席卷而下,好像要将万物众生都侵染吞没!
“你为成佛作祖,置千万佛门弟子、香客信众于不顾,如何不是堕入魔道?
若非如此,你当日为何在须弥顶上金身碎裂,又如何辩经大败,自拔舌头!?
赤心,你连十二因缘、无明之念都参不透,尚且未入小乘,也配谈及大乘!”
杀生僧分毫不惧,高大雄伟的色身昂然而立,凝练至极的心神意志,催动体内的磅礴气血。
轰隆!
整个荒原像是炸开一道巨大霹雳!
只见一道贯通天地的精气狼烟,猛然冲霄而起!
“连本尊被破金身,拔舌认负这样的细节都清楚,老和尚,当日的须弥顶上,应当有你在场吧?
出身皇觉寺,气魄这般大,我晓得了,你是不入门墙的隐脉传人!
你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修《断三世如来身》的临济!
你是跟悬空寺怒印空斗力不败的行脚僧!
哈哈哈哈哈,我道何时多出一位不清楚跟脚的佛门宗师,原来是你啊,临济!
你那师傅代表皇觉寺,与悬空寺显正斗法,不敌输了,坐化须弥顶!
致使佛门正统,天下香火,由北向南。
几乎算是北宗禅林的罪人!
你怎么也好意思,与本尊谈佛法!”
赤心上人仰天大笑,张嘴之时,可见半截舌头跳动,发出宏大雷音。
那颗庞大无伦的佛首似是大动真火,顷刻现出忿怒相!
粗如山峦的手指并拢,化为覆压四方的弥天巨掌,向下重重一按!
咚!
大地好似鼓面,受到猛烈一捶,狠狠地跳动起来,泥沙向上翻涌,如同惊涛拍动!
杀生僧身子微微一沉,像是往下跌落,因为方圆百步之内都在塌陷。
那只弥天巨掌还未落地,所带来的可怖气机、沛然气力,就压得荒野四野宛若脆弱的豆腐,几近崩灭!
那道气冲斗牛的精血狼烟,好似撞到铜墙铁壁,一时难以冲破!
“赤心,你真是越活越不明白,也难怪半生修持一朝丧尽,成了这不人不鬼的妖孽样子。”
杀生僧心念闪动,卷起滚滚气流,好似洪钟大吕。
“皈依怒尊,虽能得血肉之变化,生死之造化,可灵光蒙昧,再大的法相,再浩荡的佛光,也不过外强中干。”
这位高大雄伟的老和尚竖在胸前的左掌捏合成拳,已经强横到难以想象的坚固色身,发出雄浑无匹的可怖气力!
筋骨寸寸拉伸,好似上万口的强弓齐齐挽动,迸出炸雷一般的巨响。
那道至阳至刚的精血狼烟,伴随杀生僧一拳轰出,千顷烟尘升腾而起。
老和尚体内迸发的骇人真罡,恍如五指紧握一轮烈阳,举天打出!
嗤嗤,嗤嗤嗤!
那颗庞大绝伦的骇人佛首,像是压在烧红铁板上的大块血肉,不断地受到煎熬。
豆大也似的殷红雨滴,噼啪落下,蕴含阴秽,腐蚀万物!
“有力无心,虚有其表,何谈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