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稳坐天京武行魁首位子的严家家主,心思更为狠辣。
他很清楚,上了赵无烈的这艘船,不可能再下得去。
截杀朝廷命官,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孟长河心头一凛,故作迟疑道:
“秦无垢大有来头,她不仅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敖景的义女,还拜入那位女子宗师的门下。
加上正五品千户的品秩,一旦死在黄粱县外,天京都要震动!
到时候,钦天监,黑龙台,刑部,六扇门……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会彻查到底!
纪渊此人开罪国公爷,不得不除。
可再杀了秦无垢……那便算是节外生枝了。”
严盛眉头紧锁,杀意仍然未消,沉声道:
“那你只能期望,姓秦的小女娃儿,不要瞧出你我的破绽来。
否则,她必须形神俱灭,才能保证这桩事不会外泄!”
孟长河神色为难,心里却觉得快意。
他才不在乎什么指挥使的义父,女宗师的徒弟。
就算赵无烈抹掉所有痕迹,等有朝一日自己成长起来,不再需要对这些狗杂碎卑躬屈膝。
也会将此事捅出去。
搅它个满城风雨!
好让东宫和凉国公府彻底撕破脸皮!
最后再把黑龙台、钦天监、兵部,统统拖下水!
“吾等血神信众,只想看到血流成河,洪水滔天!”
孟长河心头闪过明悟,他好像愈发接近那道伟岸的影子。
血鹰八卫,严盛,纪渊,秦无垢……
如果能够杀掉所有人,自己也许可以更进一步,得到血神的垂青!
盖世奇才之上,比肩万古天骄
纪渊立于院中,好似在低头沉思。
实则是催动无名法诀,牵引体内血肉凝练的九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玄奥道蠹。
同时又将心神沉入皇天道图,沐浴命数星辰的熠熠青光,避免受到怒尊干扰。
九条无形无质的蠕动之物,分别钻入石胎的九个孔窍。
好似寄生血肉,渗透胚胎,同化如一。
喀嚓,喀嚓。
那层遮蔽气息,掩盖光华的粗糙石皮,绽出蛛网似的皲裂痕迹。
仿佛经过千万年的风化,缓缓地剥落下来。
哗啦啦!哗啦啦!
紧接着,周身十万八千毛孔张合吐纳。
宽敞的空地之上,无数气流急速旋转,仿佛拉起惊涛骇浪。
大潮来回起伏,冲刷不定,不断撼动坚固的院墙。
哪怕是站在外面,遥遥望去。
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气血喷薄而出,宛似赤红焰光侵染天穹,甚至盖过本来的晨曦微芒。
好像莫名其妙,突然有两轮大日横空照彻。
那些县衙的差役,长街的百姓,纷纷抬头,不分先后看到这一幕。
皆是震骇无比,敬畏有加。
“这也不像初入换血的三境武者啊……”
“班头,你见过世面,六扇门的顶尖高手,跟这位纪百户比起来如何?”
“不好说。虽然,那几位坐镇大名府各处的六扇门神捕,个个看上去都很气势迫人,但也没有像这位天京来的大人一样,动辄演化气血异象……”
“我家那不争气的兔崽子,也是纪百户这般年纪,却连个外炼功夫都做不好,真是气煞我也!”
“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王,你自个儿不也是十年练筋,十年练脏,至今堪堪内炼!”
“那能一样么?老子以前逢年过节都难吃块肉,身体亏空了,没打好根基……”
“说这么多作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回家抓住小兔崽子,打上一顿再说!”
“没错!”
那班县衙的差役围在别院外边,一边闲聊,一边疏散凑过来热闹的乡亲父老。
武道中人,最忌讳在练功的时候被打扰。
万一有谁不长眼,或者没个分寸。
瞧瞧摸进院内,偷看百户大人搬运气血,那就大祸临头了。
“气血显形?不愧为十道气脉。”
住在别院对面的秦无垢,娥眉轻轻挑起,偏头望向窗外。
“小冤家倒是勤奋,今日都要动身了,大清早起身还要练功。”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千户坐于梳妆台前,眸光流转片刻,又重新移回铜镜。
纤纤玉指划过精巧的红木盒子,里面装着胭脂、花钿、腮红、螺子黛……零零总总,共有十数样。
平日里头,秦无垢很少触碰这些女子所用的梳妆之物。
她本就天生丽质,清冷内媚。
加上武道境界颇高,气血掌控细致入微。
肌肤细腻,青丝如瀑,好似真正的玉人。
根本无需任何脂粉涂抹,增添容色。
再加上,这位女千户又喜穿男装。
打扮二字,乃是从未有过之事。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
她竟然鬼使神差坐到梳妆台前,对镜自照。
还打开了那只红木盒子,仔细瞧起胭脂水粉。
“肯定是龙子血脉又在作祟!故意撩动我的心弦,让我没了平时的清静!”
秦无垢想到坠龙窟中,跟纪渊打的那个赌。
忽然有些恼怒,啪的一声,扬手合上打开的红木盒子,不再去看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