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武学见识,更是高屋建瓴,一字一句都有种发人省醒的悠长意味。
“超脱?”
纪渊轻轻咀嚼这二字,眸光不停闪烁,似是琢磨。
“不错,换血三境又分为几个层次。
其一是淬炼精血,通过日夜搬运,勤奋行功,气血反复冲刷,排出体内杂质。
其二是淬炼骨骼,以精血为火,将人体两百零八块骨头,炼成一体,蕴育出一枚‘仙骨’、‘道骨’、‘佛骨’。
如此一来,修炼相关的武道功法,便会事半功倍。
其三是铸造法体……好徒弟,你可曾看出端倪?服气、通脉说到底,还是外炼之法。
到了换血这一关,才开始真正内炼,脱胎换骨,超凡入圣。”
杀生僧伸出一指,轻轻落在自己那具干瘪枯瘦的身躯上。
嗡!
如洪钟大鸣!
只见老和尚肌体表面,大筋根根绷紧,皮肉好似神铁。
整个人似盘坐的佛陀,焕发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
纪渊头一次感受到,杀生僧那如渊如海的磅礴气息。
仿佛孤身一人面对万丈狂澜,毫无抵挡能力。
稍不小心,就会落得粉身碎骨。
这种发自本能的战栗只维持一瞬,便就迅速消散。
皇天道图镇压识海,他紧守内心,仔细望向杀生僧手指所过之处。
老和尚故意鼓动气血,体内金光照彻皮囊,一切都显得清晰无比。
宛若一副出自宗师的行功路线图。
纪渊屏息凝视,眸中闪过赤青二色。
他看到杀生僧皮囊之下,两百多块骨头好似金玉。
根根交融如一,宛若天柱撑起肉身。
粘稠如汞浆的金红血液,亦如大江大河奔腾不息,散发出可怖的气力。
侧耳倾听,隐约可以捕捉到,其禅唱之音不绝于耳。
灿灿如黄金的那颗头颅,其眉心额骨内。
仿佛端坐一尊看不清面貌的出尘佛子。
表面射出万千毫芒,如牛毛细针。
齐齐绽放而出,形成数轮佛光。
“这就是……换血、炼骨、铸体之后的血肉之躯?”
纵然以纪渊的稳固心境,眼中不免浮现震撼之色。
难怪杀生僧有言,三境是迈向超脱的第一步。
这已经不再是肉体凡胎,几乎与神话之中的仙佛类似,具备不可思议之能。
“老衲这一具色身,所炼的是金玉骨,铸的是大雷音法体,可算是中上。
四境之后,依照功法,开辟形如庙宇的气海内景,从而感悟更上一层的佛门精义。”
给自家徒弟演示完毕,杀生僧收拢气血回入体壳,继续道:
“这些你以后都会经历一遍,不动山王经炼的是须弥骨,铸的是斗战胜佛体,说起来,比老衲还要更强一筹。
至于刚才你所问的异象,无非就是气血雄厚,内息精纯,
一举冲开换血关,牵动周遭灵机,引得天地异动,成就奇象。
气势越盛,动静越大,越是上品,以你六条气脉的底蕴,多半不会差。”
纪渊眸光闪动,坠龙窟乃上三品小洞天,内里灵机充实浓郁。
办成白含章的那桩差事,兴许还有空余。
届时再进一步,未尝没有可能!
……
……
翌日,纪渊不再装模作样,继续闭门思过。
反正东宫谕旨的惩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存有遮护之意。
他先是去了一趟黑龙台,花费一万四千功勋兑换七颗凝脉丹,堪称极大地手笔。
然后又到金风细雨楼,亲自与秦无垢进行数个时辰的切磋交流,这才说服这位女千户答应。
随即再调集北镇抚司的一干班底,着重点了裴途、李严、童关三人,各自带领五十名缇骑好手。
兴师动众做好万全准备后,纪渊在家待了两三日。
于清晨时分,前呼后拥,齐齐出城奔向营州黄粱县。
驾!驾!驾!
深秋严寒,愁云惨淡。
半轮残阳挂在天边,照得草木皆红。
宽敞的官道上,五匹上等的烈马风驰电掣,毫不停留。
当先的自然是纪渊和秦无垢,这两人极为瞩目。
一个胯下骑乘呼雷豹,一个是乌云盖雪角蛟马。
一个身着白蟒飞鱼,一个是金翅大鹏。
所过之处,无不引得旁人投以好奇目光。
落在后头的,就是裴途、李严、童关三人。
也都骑乘身长一丈,高达八尺,毛皮如火的精壮烈马。
“前面就是红云岭了,翻过此处,再行一百八十里,便可进入营州,抵达黄粱县。”
裴途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拿出水囊。
拔开塞子饮了一大口,滋润干渴的喉咙。
“深山密林,阴风阵阵,各自小心一些。”
纪渊坐在呼雷豹的马背上,扫向前方黑压压的猛恶林子。
赶了大半天路,加急七八百里,方才接近营州地界。
平整的官道渐渐没了,只剩下一条算不上宽敞的土路蜿蜒深入。
“大名府内应当还算太平,倒也不可能冒出什么剪径的山匪,打劫的贼人。”
李严翻身下马,审视片刻后道。
“即便是有,他们也没胆子敢拦黑龙台过路,除非活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