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他是天真,他不是傻。
所以他只想延长在祈妄身边的时间,而不敢冒冒失失告白,就算月老瞌睡了乱点鸳鸯谱,祈妄真的答应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好怎么迎接后面海啸般的麻烦。
可是在这个初冬的晚上,外头的狂风扑打着窗户,他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却情不自禁认真考虑跟祈妄告白的可能性。
他的视线在室内逡巡。
除了那两件衣服,这间小小的卧室里也有很多祈妄留下来的痕迹。
角落里的加湿器是祈妄买的,因为他这几天上火,嘴唇总是干燥起皮。
桌子上的手套也是祈妄给的,专门让他坐摩托的时候带。
放在柜子上的保温盒也是祈妄的,他大半夜闹着要吃红豆糕,可是大部分店铺早就关了,外卖平台上也没有,祈妄被他电话骚扰,表面上挂了他的电话,结果下班回来,却敲开他的门,把红豆糕塞进了他怀里,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祈妄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还有……放在他床头柜上的一盒爆珠的薄荷糖。
只剩下一半了。
这是上次祈妄陪他看恐怖故事留下的,他被吓得支儿哇乱叫,祈妄却面无表情,无聊得根本看不出喜怒,就在旁边吃薄荷糖。
以至于他总觉得那天被爆头的僵尸,带着一股薄荷味。
后来这盒薄荷糖还剩下一半,被不小心留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喻年看了一会儿,默默地伸手拿了过来。
铁盒被打开,里面碧绿色的糖果像翡翠珠子一样滚出来。
喻年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股凉气直接窜上来,冻得他一个激灵。
祈妄买薄荷糖总是买最强劲的,倒不是因为喜欢,纯粹是为了提神,他经常上夜班,又打两份工,总得靠一些香烟以外的东西保持清醒。
他想,祈妄这个人真是奇怪啊。
长了这么寡淡冷情的一张脸,应该是个不懂体贴的渣男才对。
应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把他这种小基佬骗得流干了眼泪,吃够爱情的苦,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回温暖的家中,江湖不见。
这样他也就不用苦恼了。
可祈妄偏偏不是。
祈妄很好。
好得他找不到语言形容。
像一棵枝繁叶茂的白杨树,坚韧,挺直,低调安静,却一直悄无声息地给予人庇护。
喻年嘎嘣嘎嘣嚼着薄荷糖,脑子都快被冷气冻得麻木了,却一连吃了五颗。
在吃到第五颗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龇了龇牙,拿起手机自带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他看着自己出现在手机上的脸,心想他现在去跟祈妄告白,大概会有多高的胜算呢?
要拼一拼吗?
可能被拒绝,朋友也没得做,最后只能灰溜溜回家。
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接受,他会跟祈妄双宿双栖,如胶似漆,却要在几个月后遇见来自家里的狂风暴雨,爆发比上一次还要可怕的争吵。
搞不好他姐真的要把他逐出家门。
这问题太复杂,也太沉重了。
一点都没有青春期恋爱的轻松美好。
喻年完全不想面对,他嗷了一声,把自己又埋进了厚厚的被子里,像个被掀翻了的乌龟,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连着看比较好,明天不休息了,改成周二休息~
抛硬币
考虑了一晚上,喻年也没考虑出结果,第二天上班,弹钢琴的曲调都变得犹豫缠绵,脸上的表情也魂不守舍。
以至于餐厅里有客人怀疑他失恋了,还暗自跟其他员工打听,说弹琴的小哥怎么一副凄苦的表情。
喻年弹完了《富士山下》,又弹《天空之城》,都是一些凄凄惨惨的调子。
他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作为恋爱上的新手,他实在没有告白的经验,也没什么被拒绝了也无所谓,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被告白的经验倒是很丰富。
虽然哥哥姐姐一直觉得他长得过于幼齿,身高又不高,眉眼秀气漂亮,比很多女孩子还要精致,在学校里恐怕不会太受女生欢迎。
在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前,裴照跟喻心梨还偷偷聊过这个问题,为此很是担心了一阵子。
但事实完全相反。
喻年一直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现在的女孩子早就不再只会喜欢王子或者骑士类的男生,喻年一路长到大,格外招那种骨子里强硬的女生青睐。
有个高年级的女生,甚至还把喻年推倒在过墙上,柔顺的长发带着好闻的柚子味道,垂落在旁边。
喻年经常会恍恍惚惚,怀疑自己要不是弯了的话,从了这些女生也不错。
可惜他是。
更可惜的是,他一点也没从这些女孩子身上汲取到勇气。
他没有她们那种举重若轻的姿态,也没有被拒绝了也淡然冷静的心态。
他很怕他会在祈妄面前号啕大哭,最后灰溜溜地收拾行李回家,连告别都做不到,把局面都搞得一塌糊涂。
可是找谁商量呢?
喻年环顾四周。
餐厅里,祈妄在有条不紊地做咖啡,宋云椿在跟客人征集意见反馈,小谷跟褚赫君倒是会对他很有耐心,但这两个人现在打得火热,暧昧的氛围已经浓郁到了全餐厅的人都看出来了,自己的心事纠结还有一堆呢,估计暂时顾不上他。
至于应泉深……那就更不行了。
远在英国的发小极不靠谱,追妹子只会请客吃饭逛街,玫瑰珠宝宝马香车,搭讪的方式极为老套。
喻年很怀疑他有没有真的喜欢过谁,否则被甩这么多次,他怎么好像没见过应泉深真的伤心。
他不由泄气地倒在了钢琴盖上,觉得自己比流落荒岛的鲁滨逊还要无助,周围全是一群猪队友,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但有些事情,又像冥冥之中的巧合,虽然遍地都是猪队友,有个人却跟启明星一样闪闪发亮,给了他启发。
喻年盘点遍了身边人,甚至考虑去骚扰他那一帮初中同学。
却唯独忽略了他名义上的学生,比他还要小两岁的章云尧。
原因无他,章云尧才十六岁,根正苗红的祖国小树苗。
喻年虽然自己也是个青葱少年,但既然离开了校园,已经自动把自己归位社会人士,根本没有想过拿他这些复杂的心事去污染无知少年。
可是章云尧却自己看出来了。
喻年还是按时来给章云尧上课,上课的时候依旧尽心负责,但是休息的时候经常自己发呆。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是他跟祈妄的聊天记录,祈妄还是偶尔会来接他下课,只要有空,并没有因为他熟悉了这条路就不管他。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暗恋的人就是这样,喜欢的人对自己有一点特殊都恨不得用水晶匣子盛起来,当作对方也喜欢自己的证据。
章云尧端着冷牛奶冷眼旁观,在喻年不自知地叹了第三次气的时候,他冷不丁问,“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喻年一怔,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随便敷衍两句。
他听见章云尧又笑了一下,带着点嘲笑说。
“你好像一只思春的猫。”
喻年顿时睁圆了眼睛,很不服气地跟章云尧对视。
两个人一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