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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逸秋

 

原皛的高中生活又被他自己生理性地强制延后了好几天。

那天从江边回去当晚发起高烧,烧得他浑身酸痛,精神恍惚,情绪脆弱,脾气暴躁。

宣钰请了假在家照顾他,直到他体温稳定在三十七度左右才稍稍放心。宣钰回公司以后,宣淙明到也回来过一次。原皛穿着睡衣正从楼上下来,宣淙明见到他,倒是不知道他生了病。原皛看他爸的眼神算不上尊敬,宣淙明心觉他还在因他再婚的事而对他这个父亲有意见,认为原皛实在不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都会体谅父母的难处,他这个态度就是对他的为难。

他便开口对他进行教育,原皛脾气上来,身体却实在无力,一个恍惚从楼梯上栽下来,幸好楼梯没有几阶了,摔得不重,小维汪汪大叫了几声,原皛趴在地上,就在离宣淙明脚边几步的距离,他抬起脸,神情恹恹地对着宣淙明骂了一句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的脏话。然后他就自己爬起来去厨房翻零食吃去了,宣淙明最终也没有对他的脏话发表什么意见。

宣钰总会在饭点回来,原皛即使没有胃口也会和宣钰一起坐在餐厅,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宣钰拿着筷子、叉子、勺子或端着饭碗的手。这是他们的日常,他看了好多好多年,在他的印象里,宣钰好像一直如此,包括手的大小都在重重叠叠的相似记忆里像替换文件那样以旧换新,就好像一直没变过,就好像从他出生起他哥哥就是这样了。

他明天就要去学校,除了周末,午餐晚餐都不会在家吃了。晚上睡觉他也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前几天烧得厉害,为了方便查看体温都睡在宣钰的房间。临睡前,他开着床头灯,盯着天花板发愣。

房门却被敲响了几下,他不用看都知道是宣钰,他便出声喊:“哥?”

房门从外打开,宣钰进来坐到他床边,他哥穿的是那套桔梗紫的睡衣,身上香香的。他看得出宣钰这几天很累,他拉过宣钰的手,问:“哥你怎么不睡?”

宣钰垂下眼睫,又看向他,说:“我这几天,不知怎么,总是好担心你。”

原皛说:“因为我生病了,但我现在也好了。”

宣钰却摇头:“不是的。”他看着他,眉头担忧地蹙着,又说:“你烧得稀里糊涂的时候一直抱着我哭,你有印象吗?”

原皛陷入一阵沉默,他不记得,但他很害怕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说怪话。宣钰看到他眼神躲闪,也稍愣了一下。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宣钰语气很轻地问。

原皛从没瞒过他什么,好事坏事都没有瞒过。

他看着宣钰的眼睛,他从没有对他哥说过谎话,他对着他哥也说不出谎话,他只好说:“是有。但是我不能和你说。”

宣钰想了一会儿,心里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点,好歹是承认了有事,可能有难过的事哭出来就好了。

他俯下身亲了一下弟弟的额头,没有再探寻:“好吧。晚安。”

宣钰回去了,他听见房门被轻轻扣上的声音,他的神思也紧随着那一声咔哒,断了。

他哥会同意他做一件事的理由只需要他说他喜欢。

可他现在抱着这份偏爱却无所适从了。

在江边,他对他哥表明心迹,可他哥却对他的表白习以为常。这是人们恋爱得以开始的前奏,却也是他从小到大对他哥讲过的最多的几句话。

我想你。我爱你。我喜欢你。

如此直白却也如此无效。

他上的高中也是他哥哥的母校,不过距离他哥哥高中毕业已经太久,学校的焕然一新也带走了许多旧日的回忆。

由于他晚入学了几天,他哥就亲自陪着他去学校报到办手续。时间已经过了早读,进出校门需要班主任给门卫打招呼,原皛跟着宣钰下车时,校门口就站着一个人靠在门卫室边和门卫交谈。见了他们来,那人立刻就向他们走过来,脸上带着非常高兴的笑容,但却是向着他哥的。

那是个年轻男人,年龄看上去和他哥一般大。

宣钰看到对方也露出一个笑容,并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尧老师。”

年轻男人似乎对宣钰这样称呼自己不太适应,说:“你就别这样喊我了,该你弟喊我老师呢。”

原皛拎着书包叉腿站在车门边,手扣着车门把手,眼神凉凉地盯着那个男人。

他哥喊他:“皛皛,过来呀,这是你的高中班主任。”

原皛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也并不喊人,年轻男人看了看他,像是也在观察他的样子。原皛低下头咬了咬后槽牙,尽量把自己的表情收拾地好看点。

姓尧的老师带他们进了校门,并和宣钰交谈着。原皛听着,他是万万没想到他高中班主任能是他哥曾经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好像还挺好,但他哥能跟谁关系处得糟糕呢?他一路盯着那名老师和他哥说话的每一句表情,腔调,语气,眼神,他们之间走路的间隔距离,包括一些细枝末节的肢体动作。

他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直觉就是有问题。

到了办公室,尧老师让他坐在他的办公位上填名册表,他看到标着自己学号那一行的最后家长电话那一栏早已被人提前写好了他哥的电话号码。他捏着笔,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当场问个清楚,他带着十足的怒气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原皛两个字被他写得长牙五爪,落笔极深。

他签完,瞥一眼看到外边走廊上,那个老师还在跟他哥说话。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也没坐多少老师,外面走廊就更是没人了。因为安静,他们的交谈声就更放得更轻,原皛也听不太清楚。

直到外头打了下课铃,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一头过来,手里拿着一摞习题册,对着那名老师喊:“尧哥!我来交作业!”

那名老师看了学生一眼,说:“今天就你们组最迟啊!,昨天晚自习我给时间让你们做了预习,这部分你们都写完了吗?”

原皛没有讲义,他翻开课本自己从开始看起来。

尧逸秋在班上转了一圈,检查检查大家的功课,一圈转完,他又说:“我看还有很多同学没有写完,那我再给大家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原皛不为所动,继续看自己的书。尧逸秋走到他桌边,将他自己已经订好成册的讲义先借给原皛,说:“你先用我的,一会儿下课你去教室前边那个桌子拿,所有余下的讲义应该都放在那儿。”

原皛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一节课过去,打了课铃,尧逸秋这一章没来得及讲完,但也并不再拖堂。课间他留在讲台上,班上的学生们有的凑上去问问题。原皛将尧逸秋的讲义还给他,只是他还得不怎么客气,起码就他们老师与学生的身份而言,他显得非常不客气。

他要去教室前边的桌子上拿讲义,所以路过讲台时,顺手就将尧逸秋的讲义放在了讲桌上。他是顺手放,在别人眼里看去他这个动作就叫随手丢。他去了教室前的桌边,只留给尧逸秋以及讲台边围绕一圈的同学们一个十分冷漠的背影。

尧逸秋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他的行为,但还是留了意,趁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等着学生们都放学,人群乌泱泱地从教学楼涌向食堂,他装作不经意地,在他办公室与楼梯的转角碰到正要去吃饭的原皛。

他喊住原皛。原皛当然不想理他,但碍于他们目前的身份,并且原皛想到他哥让他在学校乖一点儿,他就还是停下脚步。

尧逸秋对他说:“你培?你的意思还是让我参与到公司的事里去吗?”

“这对你本人很有益处啊。”宣钰说:“看来你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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